第二十一章 尽瘁 下(1/3)
树中有凄历啸声陡起,一鸟掠入夜空转眸间便不见了。流离鸟尚有可暂栖之地,此时我虽有家,心中却只有无所归倚的荒凉。
途中所遇巡走的军士见了我们皆且惊且恐皆慌忙随上,门启时恰好有顾惇的声音传进,“此事确是不宜由郡主裁夺,褚太守已来了,还是去请他做主为好。”
府门大开,顾惇回望见我站在门内便疾步上前,面色十分难堪。府外十余巡城军士半围着一个白发老翁,那老翁颤颤擦着泪,身边的一面白布下竟似是一个人。
并行跨出门,徐兖修道,“什么事?”
那老翁陡然暴出凄厉的哭喊,奋力挣脱军士膝行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裙角,“你定是郡主!求郡主为草民做主!”
军士忙上前,几个人竟拉不动他。他直将额头也撞破了,嗓音破败沙哑,只求我为他做主。
我俯下身将他扶起,“老伯有何冤屈只管与我说。”
老翁涕泪纵横,抖手指着白布泣道,“草民姓李,女日间取水久久不见回家,草民忧急,顾不得官署的禁令夜里来寻,却在巷里……”
他一口气没出已晕了过去,我忍不住心惊,已猜到是何等惨状。伸手欲掀那白布,顾惇箭步上前挡住,面色更是不忍。
我慢慢推开他,白布下的少女应是及笄未久,残破的衣衫遮不住身上的青紫痕迹,颈间两侧的指印明晃晃刺目,双眼犹自恨恨瞪着。
我猛地捂住口,踉跄后退几步被徐兖修扶住方能站定。
“是谁?”我压不住声颤,“谁敢行恶!”
顾惇沉声道,“属下不知,只听老伯说她……她身旁落了军士的刀。”
军士的刀!
叛军还在城外,上平随时会沦陷敌手,御敌的军士竟做出如此qín_shòu不如的恶事!
“去,”我的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去请周将军。”
我难遏怒意,“去……”遽然扬起的语声又压了下去,我强强作了平声,“去请!”
周桓朝来得极快,按剑行大礼拜下。他必然已得报,我退后一步,“请起,不敢受将军大礼。”
他依言起身,却愈发低下头去,“末将失职。”
老翁转醒,见了众人之前的周桓朝便扯住他悲哭,那哭声凄怆得万般心酸。
四周皆是守卫与军士,不远处的民居房舍的门内隐约有人向这边张望。
我冷冷盯住他,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声音,“可有查到?”
周桓朝任由老翁捶打,只垂首不动,“末将已命人去查。”
“好。”我看着徐兖修扶过老翁,只道,“我等静候将军还以公道。”
子夜时分的风透着凉意,姵嬿将一件薄氅披在我身上,我扯下推回她的怀中,“回去!”
膝头僵直得发涩,我再不出声,只看着那白布下的女子。
那老翁漏夜出门,隐在家宅旁的巷中躲避巡城军却被发觉,巡城军火把的光下,还有塌墙中露出的一截手臂。
老翁当即昏厥,巡城军报于有司,又将他父女安置在一处废屋中。老翁醒来后便要去求见褚充,巡城军引送途中正需途经我的府前,老翁再不肯走,执意要求我为他做主。褚充得报赶到,老翁仍然要见我。
褚充止言,老翁目光混浊而涣散,只蹒跚着至女儿身边失魂瘫坐。两刻后,一队人缚着一个已解甲的军士至近前。
被缚的军士看似二十岁上下,被按跪于地时尚在惊惶四顾。
一人快步向周桓朝,欲言,却被周桓朝挡住,转而引向我。那人恭声道,“禀郡主,嫌犯已擒得。”
周桓朝侧身静立,顾惇在身边轻道,“郡主。”
他语音极轻,却将这郡主二字压得极重,他是怕我失了分寸。
我一步一步走到那军士面前,垂眸冷声,“你可认罪。”
“我,”他看着数步之外的尸身稍顿了气息,微微挺起脊背,“丈夫敢为便敢当,是我!”
“你该死!”
抽剑挥落,剑锋扫过他的头顶,急喘吸进几缕焦腥气,夜风散不尽上平内的血与火的气味。
手腕已被徐兖修紧扣住,我狠咬着牙,扭出手将剑扔回顾惇怀中,“行此等恶事也敢自以为丈夫!”
面容已然苍白的男子发髻散乱,却仍硬挺着脊背垂眸,偶尔扫一眼那白布下的女子一言不发。
方才步向周桓朝之人上前,我微微抬手,“说。”
他应了声“是”,又道,“他名叫……”
“你只说他的恶行!”
我乍然厉喝,他恭声道,“是。他本是城中市人,于初次征召时应召入军……”
未及言毕,原本瘫坐在旁的老翁已扑向那人,“是你!竟是你!”
老翁不管不顾地踢打,因着周桓朝未出言,军士不敢阻拦,那人也未抵挡只被打得满面血污。
老翁膝行到我面前,指着那人泣道,“他是草民的旧邻,自便是个偷儿,从前几次来提亲被草民斥了回去,他必是怀忿于心,如今入了军想是有恃无恐,竟……”他哭得伏在地上,“女死得冤枉!”
我缓缓吁出郁气,“将军以为当如何处置?”
周桓朝此前只是静立着,直到我问向他,他亦只微微垂首,“奉上骁军铁律,斩。”
仅斩杀如何平民愤!未及我驳回,周桓朝又道,“上骁军军纪严明从未出过如此恶行,当此家国危难之际竟有人犯下此等大罪,必凌迟以正军纪,并军杖三十责其有司督管不力之过,末将亦同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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