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赖皮道人2(1/2)
出了流民巷是一片不算高的丘陵地,初夏的时节长满了绿油油的荒草,翻过了丘陵,山脚下靠着水的地方就是义庄庙,连山门都没有一个,就这么矗立着十几间房子,有的已经破败不堪,靠近路旁的一间还算齐整,门上挂着的匾额风吹日晒的连字都模糊不清了,门前立着一个印迹斑驳泛着乌光的石香炉,一望而知这一间就是王道士的小庙了。
小庙的左边是一片开垦出来的菜地,王老道种的一些瓜豆结得郁郁青清。而小庙的后边则是一片义庄的墓地,竖立着成片的墓碑。四毛人还没有进屋,就扯着嗓子喊道:“牛鼻子…..王骗子……赖皮老道,我给你送布施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叫了半晌,没人应声。四毛沿着大殿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影,随即从后门转了出去,只见一辆牛车停在院子当间,地保陪着一名官差正从灵房出来,跟在他们后边的是两个民夫模样的老农。这地保和官差与四毛也很熟。
官差姓刘,因为后脖子上长了一个痦子,天生三寸多长的毛,平素里他也不剃掉,又因为刘和留同音,所以人送外号刘撮毛,他是三班当中快班的衙役。清代县衙门的衙役分成皂、壮、快三班,皂班负责知县升堂问案时站班、行刑等事宜;壮班又称民壮,承担力差、催科、征比等事宜;快班又称捕快,负责缉奸捕盗、破案、解囚等事宜,刘撮毛干的就是这个行当。看到他和地保同时出现,后边还跟着雇佣的民夫,四毛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刘大哥,碰上无主的倒路尸了吧?”
刘撮毛对着地上啐了一口:“今儿个真他娘的晦气,偏生遇到这么个淹死的鬼,害的老子大热天巴巴的跑远路,回去还得具结销案。”
地保姓周,在一旁陪着笑脸:“刘头,谁说不是呢?碰上这么个外乡人淹死在这里,害得一屋子人在毒日头下办差。你看这天已经黑了,我已经备下了酒饭,咱们哥俩好好喝两盅去怎么样?”
“那多不好意思?”刘撮毛笑眯眯的打着花腔:“还是我请吧。”
周地保涨红了脸,显得十分气愤:“这叫什么话,到我的地头了,如果让你请客,以后我还要不要见人了。再说这个,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刘撮毛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十分遗憾的表情:“你看你看,急了不是?我要再谦让就显得半吊子了不是,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下次可不许跟我抢。”
四毛脸上露着十分艳羡的表情:“周地保,刘大哥,什么叫朋友,你们二位这就叫朋友,,还是真朋友,啧啧啧…….”
在四毛一连串的赞誉声中,两个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昂首阔步向着周庄的方向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四毛鄙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到那两个民夫正在套车,显然是准备回家,随即上前问道:“两位大哥,可看到王道士没有?”
“他还在灵房,正在清洗死人咧。”其中一个民夫瓮声瓮气的答道。
“刚送过来的这个是哪儿人啊?怎么死的?死在哪了?”四毛一连声的问道。
那个民夫惜字如金:“淹死在周庄后山的河沟里了,外乡人。”
四毛点点头,还待要再问,那两人已经牵起了牛,抓着牛绳,“嚯哧嚯哧”的赶着牛车开步走了,显然是不愿意多话。
四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方的灵房,迈开步子便走了过去。自打四毛记事起,就常常和这个王道士厮混在一处,平日里除了烧香还愿或是延医问药,再就是拜祭祖宗,周边的人也很少到这个义庄庙里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灵房停着的都是些无主的弃尸,想着就瘆人。不过四毛却好像一点都没有顾忌的样子,第一次来就敢闯进灵堂揭开麻布单子看死尸,王道士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有一次喝多了酒便对四毛说,他不是个凡人,天生就可以吃阴阳饭。四毛追问他什么叫阴阳饭,王道士却打死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不过从那以后,四毛就常常一边看着王道士拾掇倒路尸,一边听他讲着从尸体身上的痕迹能解读出来的各种故事。四毛很有兴趣的听着,还常常请教王道士很多问题,他知道这其实就是验尸,本该是衙门里的仵作干的活。
四毛一脚踏进灵堂,此时的天色已经黑蒙蒙一片了,堂中亮着一盏明灭不定的蜡烛,王道士正举着这盏蜡烛,照着面前平躺着的一具男尸,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他稀疏的头发几乎扎不住道髻,一双老鼠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贼亮贼亮的。老道士头都没回,但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你来了,过来看看,这个人怎么死的?考考你的眼力。”
四毛走到近前,俯身细细看了看,那具男尸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一身粗布衣褂,脚下赤着脚,身体已经僵硬,肌肤惨白,而且略微带点浮肿,肚子微微隆起,手臂和脚上还隐隐有些伤痕,也是没有一丝血色。
“淹死的呗,这还用问,你看他那个肚子隆起这么高,只怕装了不少的水。”四毛不屑一顾的说,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是在太过简单了。
王道士没有接茬,却突然问道:“天都黑了,你跑我这儿来干嘛?又是要来骗我的酒菜的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五脏庙还空着呢,晚饭都还没着落。搁我这混吃混喝,免谈。”
“好你个杂毛牛鼻子,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供奉来了,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也行,我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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