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长草倩女俏公子,心字歌楼逢故人(1/2)
武亿本就没睡沉,听得推门声,当下便睁开眼睛细瞅起来。只瞧得来人男子身形,他闭门后,转身见风吹纱帐起,卷起半片素白衣袂,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自踱步到一处烛台,一边点烛一边道:“花开富贵,莫过牡丹,只是可惜盛世繁华短凋零易,可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声音轻细,如同梦呓,软糯醉人,不知是与人说还是喃喃自语。他在此处行动如若无人定然就是宣和皇帝,武亿知他那一句诗是说给姐姐听的,虽不全然明白诗中之意,但大抵知道含有叹惋堪伤的情愫,想道:“这人与姐姐相识不久竟能一语道破。”一时醋意横生,寒光疾射,削灭刚刚燃起的烛火。宣和帝大惊,正待叫人,武亿身形一闪,即刻点住他穴道,又细细打量他一番。他皮肤白皙、细腻,眉目间温秀如水,又丹口挺鼻,若不是年纪稍长,便是一俏人儿了。可这通身气派太过柔弱,似乎一肩捏下去都会将其揉碎,与九五之尊,天下人口中的无德道君实在是相去甚远,倒像是意得志满的书生,转念又想道:“是了,宋室重文轻武,满街都是身穿对襟长衫,头配东坡纶巾之人,正是腐气冲鼻,熏也将人熏死了,不知姐姐还总是说这些人的好。”
武亿见他额门上细汗淋漓,又混有一股脂粉味,摇头叹道:“你倒活得滋润,只可苦了天底下的百姓。”虽说杀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人为武亿不齿,但他想:“你因一己私欲便兴起花石纲之役,不知害惨了多少黎明,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将你淹死,实在是咎由自取。”眼神一狠,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只瞧青筋凸起,再用力一些就够了。
忽然,白衣女郎飘晃过来,如一叶轻舟,喝道:“住手。”宣和皇帝面露喜色,武亿神色更紧,手上劲力反而更大了。白朗吟秀眉一蹙,左袖一扬,右手短刃出。武亿万没料到姐姐会与自己动手,再也顾不得宣和帝,避开一招。但白朗吟招式逼人,武亿只好主动应对。二人这般来来回回拆了数招。宣和帝只瞧得眼前剑光四展,如月华落地,飞星流萤,好看极了。庭院隐隐传来甲胄曳地声,武亿料想是有人赶来,意欲上前拉白朗吟走,但近不得跟前,只好跃窗而出,料定姐姐必然跟来。二人又在夜空中接了几招,武亿只是闪逃,这般追至郊野,白朗吟忽然将兵刃掷了出去,双膝一软,倒在草坡上。武亿大慌,扔了羲和剑,赶忙抱住她。
白朗吟推拒着他的胸膛,喝道:“滚,给我滚······”武亿仍是一点也不松手,直到她累了,倦了。听得幽幽抽噎声,武亿长叹道:“姐姐,你全意维护那狗皇帝,又来和我生气,可教我不懂了。”白朗吟哼笑道:“我只瞧出你是全心为你的陈姑娘。”武亿蓦然间恍然大悟,想道:“原来姐姐是因为这个才和我闹别扭,本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事,她总是要费翻周折。”未免惹她生气,柔声道:“是我不好,我不杀他就是了要是你心中余气未消,便在我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好了。”白朗吟破涕为笑,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道:“你若是心里欢喜陈姑娘,姐姐就允你娶了她,自来娥皇女英的事便是佳话。”武亿惊地“啊”出一声,只瞧她面色诚恳,实在摸不出这话中何意,倘若只是试探,只怕又是一番好闹,忙道:“姐姐说笑了······”白朗吟微微一笑也不再提起。
二人进城,只见皇城戍卫军四处奔走,面色严峻,把各道城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陆陆续续地在街头巷尾贴满画像,正是一男一女。男的相貌不清,女的却美如天人,肤色神态竟与真人一般无二。武亿笑道:“宫中的画师把姐姐画得可真好看。但他们寻得不是我么,歪枣似的,谁瞧得出啊。”白朗吟道:“夜里天黑哪瞧出样貌来了。”武亿道:“这皇帝可真笨的,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如果我这个刺客真的抓住姐姐这般天仙,哪还会明目张胆地四处闲逛。”
二人从街口暗隅处退出来。武亿让白朗吟先去昨日草坡,自己随后便来。白朗吟等候一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位俊美公子。但见他身着茶褐色罗衫,头顶布巾 ,正是武亿。白朗吟怔在原地,只觉他穿上长袍着实和他像极了竟至一时分不清谁是谁。武亿笑吟吟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俯下头,甜笑道:“姐姐,你也去换一身衣裳吧。”白朗吟这才回过神,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件雪白儒衫。她抿一抿嘴,往四周扫了一圈,低头细声道:“这里可没换衣服的地方。”武亿脸一红,道:“是啊。”白朗吟撇一撇眼,卷了儒衫,藏进草丛里换装出来。她一袭雪白衣裳,头上戴着白色方帽,虽作男儿装扮,但肌肤太过白皙,眼光太过明亮,体态太过轻盈,怎样瞧着都是一个美人儿。白朗吟低声唤道:“呆瓜,该走了。”
武亿整冠带巾以后,也学书生公子的模样,踱起方步来,俨然便是浊世佳公子,引得少女少妇驻足观看。白朗吟紧随其后,刻意与他隔着一丈距离,只觉他身形潇洒,与昔作女儿时的意中人甚为契合,不禁抿嘴轻笑,颊生双晕。
忽听得一阵玉磬之声,铿铿锵锵,掷地有力,间有箫、笛、琴、瑟,便如沙漠中的绿洲,火热中的一股清泉细流。二人看时,面前正是一座名唤“心字楼”的乐坊。门前一排杨柳,娉娉婷婷,与繁华市井并立,正有闹中取静之妙。见有富贵公子,达观贵人伫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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