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西凌大婚(1/2)
南方的四月,愈加湿潮,永岩镇临山傍海,更犹如此。
院子里尚有零星的木棉花瓣飘落,樊若梨懒懒趴在书桌一旁,看方观卿读书习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晨曦中方观卿的身影,像极了一个人,宛如当年日日夜夜陪伴的身影。
樊若梨试着麻痹自己,把自己浸泡在安逸无忧的生活里,再不用提心吊胆,再不用金戈铁马,这种日子是她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但是,每天夜里,她还是会梦到,梦到小时候,她一口一口将嚼碎的鹅梨喂到宁儿的嘴里,宁儿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咯咯向自己笑,还梦到的皇宫的那片桃园,春花烂漫,陪着宁儿练功习武,甚至还梦到宁儿与自己大婚之日,秾丽缠绵。
有时还会有可怕的梦魇,她梦见凌浩宁面容狰狞,用粗壮的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她马上就要窒息而亡,而且周围都是面带诡笑的妃子和大臣,她还梦到腿上的伤口溃烂不已,逐渐蔓延,然后身上脸上都全部腐烂,蛆在啃食着自己的身体,而凌浩宁就拿着刀冷笑着站在一旁。噩梦惊醒,冷汗淋漓,泪水盈溢。
樊若梨明白,她没有能力忘记过去,以后的日子,梦魇还会如影随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融入新的生活,让时间渐渐冲淡所有的一切。
窗外的木棉花纷纷凋零,像极了每年秋天,皇宫内院,漫天飞舞的胭脂色的棠梨落叶,一样的绚烂妩媚,一样的美艳动人。岁岁年年,春去秋来,风景如旧,人已不同。
“木棉铺红逐妖娆,
春去零落空伤扰。
夜夜红泪君不见,
尤羡仙子自逍遥。”
方观卿望着身旁兴致缺缺、直打呵欠的樊若梨,随口吟出了那日她在窗外吟的七言古诗。
樊若梨听后,坐了起来,笑盈盈道:“日子那么久了,公子还记得?公子真乃才人也。”
方观卿不以为然:“若论才气,姑娘须臾之间,便能出口成诗,岂不在鄙人之上。”
“当时不过有感而发而已。”樊若梨用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世间万物,自有命数,其中苦处谁人能知,实在不宜因个人好恶,有所偏见,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亦在于此。”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观卿喃喃重复着她的话,也把视线投向窗外,沉思道,“这个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天下万物,莫过一个情字,超然物外、忘乎情理岂非易事?”
“是呀,没有那么容易。”樊若梨轻轻叹道,二十多年来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知觉眼里蒙上雾水,“若是能够释怀,也不会这般辛苦了。”
“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就到龙涎城了,再不梳妆,恐误了吉时。”丫鬟轻凤在旁已催促多次。
吴莲斜倚在床榻上,乜斜着凤儿手捧着的金缕云纹凤霞帔,不由蹙眉。
送婚的队伍绵延百里,而吴莲此刻更是坐在皇家御用豪华舸舰之中。风入阁舱,卷起金泥印花的红罗帘,她向窗外望去,烧红了的夕阳使湖水泛着滚滚的磷火,与船队摇曳着的红油灯浩瀚的光辉相耀映,红得炫目。
“公主——”轻凤又催了起来。
吴莲依旧扭着头装作没有听到,呆呆地望着远方潋滟的红湖,任由湖水漾啊漾,好像马上要漾湿了她的眼睛。
天边升腾起一抹浓浓的红晕,正是龙涎城张灯结彩的光芒,全城欢腾鼓乐,正准备迎接他们的皇后娘娘。隐隐听到喜乐的歌韵,吴莲的泪朦上双眼。
谁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她站起来,展开双臂,容轻凤将凤帔披在自己身上,蘸取玉碟中晶莹的口脂揞在像伤口一样鲜润的红唇上。
夜幕将至,远方,龙涎城华丽奢靡,红光盈空,美的令人心碎。
吴莲远远跟着衣装艳丽的领婚者,踏过长长的窣着金龙的红毯,晃动的硕大的红笼,到处飞舞的红菱纱,让吴莲眩晕。
龙涎城的奢靡果然名不虚传,仿佛水里流着的都是金子,四处飘逸着名贵熏香的芬芳。
眼前晃过的绚烂,使吴莲觉得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吴莲袖口里藏着一把浸有毒汁的匕首,为了能在危险时做最后的抵抗。
皇宫里莺歌燕舞,喜宴欢腾,彩灯连盏,凌浩宁宴请宾客,召见外使,直至深夜。
偌大的皇室婚房里,艳海香天,金樽檀板。
吴莲头上覆着石榴红纱的盖头,坐在金绸的床沿,层层牡丹红帘罩在整个紫檀床,香薰袅袅。
一阵暖风袭来,夹着凌浩宁橐橐的脚步声。
层层红帘被勾起,笙歌骤停,丫鬟仆人退出洞房。
凌浩宁的缎靴金带出现在眼底,吴莲心头狂跳,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转瞬之间拔剑刺向她的胸口。
凌浩宁抬起坠有红玉的金纸折扇,准备掀开她的盖头,掀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终究没有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的眼前全是樊若梨清朗含羞的容颜,甚至觉得眼前绝艳超俗,绰约多姿的美人就是樊若梨,即使他再明白不过她已经死了。他好像害怕掀开盖头,端坐着的是樊若梨,又好像期待樊若梨就在眼前。
一生中,他从未如此踌躇寡断。
凌浩宁欲掀盖头又放下的动作立刻引起吴莲的警觉,她迅速起身拔出袖口的匕首就要向眼前之人刺去。
以这样的武器,这样的力道刺杀凌浩宁无疑是以卵击石,武功盖世的他不用吹灰之力就钳制住她握有匕首的手,顺便扯下她的红盖头,打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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