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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落笔在这纸上,让我先来落笔,浪费了,罪名也由我吉彩荒来担。”说罢,从我手中抢过笔,因用力过猛,从笔尖飞出几滴黑墨,黑墨都溅在了正待写字的宣纸上。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彩主儿夺过笔,在纸上乱涂,写出的东西都不成样子,说不上是什么字儿,因为我记得彩主儿是不识字的,即使识几个字,也只是少数几个字,像自己姓名之类的。可事情却根本不是这样,彩主儿拿了笔,笔好像也没拿死拿稳,我呢,眼睛也没落在纸上看,不知在什么时候,只见彩主儿上身微微摇晃,真的,只看见她那靠紧桌子的上半身微摇微晃了几下,接下来,我耳朵里就听得彩主儿将笔往桌上一扔,字儿败了?不,字儿成了,彩主儿丢下笔后说,字儿成了,我下眼往雪白的宣纸之上望,呀,惊呆了,真是惊呆了,在这纸上的这几个墨迹未干的新鲜毛笔字,分明就是唐代书圣张旭写下的狂草,是狂草呵,我的天,我的彩主儿,这分明就是张旭的亲笔呵,我圆睁两只眼睛,一会儿看看纸上墨迹,一会儿看看已经回到坐椅上,这会儿正安静坐着的彩主儿,我的眼光在字与人之间飞快地徘徊、游荡,我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彩主儿可能就是一位狂草高手,但以前不知道,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黄斤、黄由两人也在看字,她们是不懂,她们看过后,就退到后面去了。我在桌子前将几个字看了个够,不转过身,专等身后坐椅上的彩主儿自己把话发过来。等,等,没有声音,彩主儿的说话声,我是多么熟悉,可这会儿我在焦急地等待她说出几句我熟悉的语音来。来了,声音来了,但这个说话的声音我不熟,不是彩主儿在说?回头看,是彩主儿在说话,不熟悉?不熟悉,以前没听过?听着听着,就觉得声音熟了,仍是彩主儿说话的老样子、老嗓子。“我这几个字怎么样,大先生?”“绝,绝,是唐代张旭的狂草,真是一点没话说,是张旭的狂草。”“我不懂什么张旭,什么狂草,大先生看看,收我做你的学生,行不行?”“不,不……”“不行?是不行吗,大先生?”“不不,不不……”“不什么呀,说话,到底怎样?”“彩主儿,简直是神话,简直是神话呵,你这几笔字儿,甭说放在李唐城,就是放在全中国,也是一流狂草,真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神话。”“说事儿,大先生到底能不能收我做学生?”“不敢,不敢的,彩主儿,现在是我燕巨大想求您彩主儿了,求您彩主儿收我做学生,收我做您的学生。”“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这几笔,只能是这几下了,像一条喝醉了酒的蛇,或是像一条长虫子,在白白净净的纸上扭着滚着爬着,扭过一阵子,乱七八糟,没人识得的几个字儿就在纸头上现身了。”说完,还问黄斤、黄由两丫头:“你们能把纸上的字认出来吗?”两人摇头。彩主儿又对我说:“我不懂这字儿的写法是谁想出来,也不知道唐代是哪个朝代,这几笔字是我从小学来的,到底是啥字儿,我也不能够知道。”“彩主儿,”我说,“你的字是跟谁学的?”“不认识的,是以前家里大人从外面给我请来的老师,他从不跟我讲课,话也没说过几句,他只叫我照着他预先写在纸上的字,反复写,写了几次,我就写成了。后来没事,自己也会练练,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儿了,现在都快忘光了。”“彩主儿,您没准真是个练书法的天才,只是小时候随便学了几下,就写成了狂草字,神话,真是神话。”“什么‘狂草’、‘书圣’,都是你们这些书呆子胡诌出来的,值个屁。”我也很想跟着说“值个屁”,因为我在这一瞬间完全服了彩主儿的这一说法,什么“狂草”、“书圣”,其实就是用笔蘸了墨水,在纸上流泻几笔,就像河里的水来到干燥的沙滩上,流来流这几个形象叫做“书法”,而且有时还是“书法”中的*“狂草”,值个屁,不值的,文人们都在把屁当成宝贝,但这样做也有可能会撑起文人们的腰杆子,但这还是只能值一个屁的价钱。我想通了这个道理,便很轻松地对彩主儿说:“你说得对,天下文人都是狗屁不值的东西,我以后也别做吉府里的文人了。”“大先生,你这话说得过了,文人还是值一些钱的,一个屁的钱还是值的,你呢,照了旧日样子,仍在府里做文人,做你的大先生,吉府也要装门面的,用你这个书呆子装门面,你不做书呆子,难道要做汉奸去?”“老过不是汉奸。”“老过是不是汉奸,再说,你大先生肯定是个书呆子。”彩主儿说完,黄斤、黄由哈哈哈大笑起来,她俩笑得是那样天真自然,那样美,那样得体和恰到好处。我说,彩主儿什么时候得空,教我草书,我也教彩主儿别的文字写法。互学,彩主儿说,互学,不过我这两下子学来容易,学来容易呵。我把桌上纸、墨、笔、砚全都收起来,放入黄丫头带来的竹篮里。大先生,彩主儿说,大先生,你把东西收起来了,不想练书法啦?今天不练了,改天吧。其实是彩主儿那几个狂草字对我震撼实在太大,我内心还没苏醒过来,今天的书法实在是没法练了,待几天以后,我恢复了正常,手上也不发僵了,再来红墙院子里,同彩主儿一起研究书法,我想我也能练成狂草的,等我练成了狂草书写技艺,再去山里那座古庙,为庙里提笔写字,让我的狂草能永久留存于古庙间,这样,我,燕巨大,就有可能在中国书法史状态提示: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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