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春笋与余晖(1/2)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又加一场湿雨后,路上行人纷纷裹紧了身上御寒的衣物,加快了脚步。
在这众生纷纭象中,只有一人最为奇特,引来所有路人的瞥视,可以说回头率百分之百。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那草尖略微带着些毛茸茸,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一晃一晃。
他的头发全部束进头顶的发髻里,显得很干净清爽,只有一缕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的短发掉落下来,粘在他的脸颊上,与浓密的剑眉相得益彰,衬得他那白玉似的脸颊更加白得发光。
奇异的是,他的头发微湿,但是身上衣服却是干的。他的步履轻快,行走间露出的鞋面上略带着泥土。
有的人看那根草,有的人看那缕黑发,还有人盯着他交错的脚步。
这情景,被一个路过的寒酸秀才瞧见,心生向往,写了首诗,题为《遇潘安》,流传一阵后,还有人质疑是否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拥有这样闲适自在气度的人,自然是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恬然故我,随性地迈着步子。他听着狗吠,拐进了一条巷子,果然有两只狗在墙角边嬉戏玩耍。
黄狗追着黑狗的尾巴,黑狗却扭过头来咬黄狗的耳朵。玩了一会儿,彼此发现了这个陌生人,围着他嗅嗅,转了转又追逐着跑开了。
无所谓什么目的地,他只觉得有趣,便抬腿跟了上去。
两只狗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黄狗半躺下来舔自己的毛,黑狗就站在一旁,偶尔帮它舔一舔。
他慢慢靠近,在距离它们半米处蹲了下来,看看它们懒洋洋的模样,看着它们漆黑似的眼珠子,再看看它们一甩一甩的尾巴。
门忽然打开,两只狗一惊,撒开腿跑了,只有门内的一位大婶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蹲着的他。
大婶心想,小伙子长得怪俊的咧!她咳嗽了下,问道:“你怎么蹲在这里不敲门,就差你一个了,快进来吧。”
说完过来拉他,这婶子力气大得很,他被拉起来踉跄了两步,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院子里,门都关上了。
院子里还有另外三个少年,看起来同他一般大,拘谨地站成一排,全都扭过脖子来看他,脸上都是诧异。
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嘴里叼着的草拿了出来,环视了下,站到了三人的最右边。
大婶说:“站着干什么,都坐着等吧。喏,这个是你的。”大婶递了个小板凳给他,他接过来很坦然地就坐下来了。往那三人身后看去,果然都有小板凳。三人也先后坐了下来,不时瞥一眼他。
那缕被打湿的黑发早已经干了,此刻垂在耳畔,微风一吹,被高挺的鼻子挡在左边脸上。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捏住那缕黑发别到了耳后。
大婶有些看傻了眼,估摸着其他三位可能性不大了。
果然,这家的公子一走进院子,眼中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大婶很有眼力见,把那三位失望的少年带了出去。
昭素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眨了眨眼,“我叫杭祯。”
“你会写字吧。”她拉住杭祯的手腕,“哪个行、哪个真?你写给我看看?”一边说着带他去了书房。
那厢,大婶目送三位年轻人垂头丧气地离开,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少年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婶这才知道弄错了人,也只好让他回去了。
杭祯这一笔字,与真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犹如天堑,令昭素惨不忍睹。
“我以前的小厮因为私事不做了,一直没有招过。今年准备上场试一试,觉得还是再招一个好,可巧碰见了你。”
“我这里的书,你尽可以看;笔墨纸砚,也可随意使用。”昭素笑了笑,“以后我若读书,你便在旁边练字。有什么需要,我也刚好可以叫你。”
“你先写着,到饭点了我让刘妈喊你。”
杭祯点点头,然后继续写起他的名字来。以昭素的眼力,可以将他脸上细柔的汗毛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脸上光洁,没有青春痘,也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鼻子上脸上泛着油,整个人如同春雨后挖出来的笋,脆嫩清爽。
昭素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还是抬腿去了前厅。
白念禾和荀宪旻刚好结伴到家,几人坐下来讨论了一下学术上的问题,白念禾问她:“书童可招到了?”
昭素答招到了,“正在书房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呢。”
白念禾点点头,又说起昌民。“昌民还是没有找到稚娘吗?”见昭素摇头,说道:“也真是执着。当年伤势没痊愈就去找人,稚娘不是普通人,磨刀不误砍柴,何苦白白因为腿伤废了一身好轻功?”
“物伤其类吧。稚娘和昌民身世相仿,买下稚娘也是昌民的意思。他眼睁睁看着稚娘在自己眼前被抓,至今音信全无,自然又担心又愧疚。”昭素垂下眼睫,“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稚娘如今在哪里……”
饭菜摆上了桌,家里几口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白念禾初见杭祯,简直惊为天人,问他几岁,家住哪里,读过什么书。
杭祯一一回答,令昭素意想不到的是,他家里竟然是开镖局的,并且各地都有分号,家底着实殷厚。问及为什么要来做书童时,他则说:“被刘妈拉进来的。”
刘妈红了脸,道出实情。杭祯说:“本来也不知道去哪里,如今有饭吃,有床睡,有书看,有纸写,还有月钱,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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