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 董卓进京述论(6/9)
将“湟中义从”讨沈氐诸羌,“义从役久,恋旧乡,皆悉反叛。”我怀疑董卓进京时兵员锐减,也是由于凉州兵“恋旧乡”所致。离开董卓的凉州兵是否返回凉州,不得而知。但估计他们大多仍滞留在关陇一带。《三国志》董卓及贾诩传:董卓被杀,李傕诸将以“为董公报仇”为名,将其众自陕而西,“所在收兵,比至长安,众十余万”。这十余万众之中,很可能就有与董卓“相狎弥久”,而又未曾随其进京的“大小士卒”。至少我们知道,董卓在关西的声望和影响,与在关东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所以,董卓在面临关东诸军的压力时,自然会选择迁都长安的方案,期待重新以关陇为依托,实现与其凉州旧部的会合,从关中乃至凉州本土直接获得兵源。董卓到达长安之后,究竟补充了多少兵力,并无明确记载。诸史谓董卓经略关中,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33〕准备凭藉关中之兵,与关东势力分陕而治,他在洛阳那种“恐惧不宁”的心态一扫而光,其收关陇之兵为己所用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这又从一个侧面,显示出董卓政权的地域性特征。
(二)王允之谋及其背景
董卓死于王允之谋。王允之谋的执行者是吕布等一批并州武士,此事进而导致并州与凉州人的血腥对抗。但王允之谋的基本背景,既不是并州与凉州人的地域冲突,也不是并州与凉州武将的权力争夺,而是党人名士与董卓政权矛盾的延续。
(1)党人名士入关意在追随献帝皇统
王允在政变成功后,告诫其党羽说:“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耳。”此话耐人寻味。众所周知,鼓动、领导关东州郡反对董卓的核心人物,即王允所谓“关东举义兵者”,大多为汉末党人名士。而王允其人,同样也是一位颇具影响的大名士。上引王允之言,就明确将起兵抗拒董卓的关东党人名士,称为自己的同类。
相反,王允对于参与密谋的并州人吕布,却有另外一种看法。《后汉书王允传》谓允“素轻布,以剑客遇之”,反映出二者人物层次的差别,以及由此造成的隔膜。这与王睿“以〔孙〕坚武官,言颇轻之”,情形非常相似。《三国志吕布传》又云:“司徒王允以布州里壮健,厚接纳之。”王允为实现其政变计划,暂时抛弃成见,殷勤接纳“州里壮健”吕布,并不意味着他改变了对吕布之流的评价。
王允之谋并非一起孤立的事件,在吕布刺杀董卓之前,长安朝廷中已多次出现针对董卓的密谋。据《后汉书》、《三国志》,先后参与其事者,有司徒王允、司空荀爽、卫尉张温、执金吾士孙瑞、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孚、司隶校尉黄琬、黄门侍郎荀攸、尚书郑泰、议郎何顒等多人。他们既是党人名士〔34〕,又是西京士大夫集团的中坚分子。问题在于,王允、荀爽等一批党人名士,在关东州郡起兵之后,何以未能加入“关东举义兵者”的阵营,而是跟着董卓跑到关西去了呢?
王允等党人名士入关的原因比较复杂,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们决心追随献帝的皇统。上节已说明:废少立献虽系董卓所为,但献帝的名分一经确定,在士大夫们心中就难于动摇。诸史谓袁绍得以起兵冀州,又有赖于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这份伪造的文书言及“天子危逼,企望义兵”,正是借助献帝名义,号召关东州郡讨逆〔35〕。
曹操斥责袁绍等人拥立刘虞,已见前引。刘虞本人对称帝一事也是严辞拒绝,《后汉书》本传载其言曰:“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宜共戮力,尽心王室,”表达了继续翼戴献帝的心迹,与曹操可谓不谋而合。而且至曹操“将迎天子”之际,袁绍亦转念“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以令诸侯。”〔36〕由此可见,献帝在东汉末年特殊的政治地位,暂时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所以,只要董卓依旧维持献帝的皇统,就会有一批党人名士与之合作,至少能够继续留在其政权之中。我们的问题是,王允、荀爽等人既然同意与董卓一道入关,入关之后,何以又迫不及待地策划反对董卓的密谋呢?
(2)董卓“篡逆已兆”是王允密谋的重要背景
在王克、荀爽以及许多党人名士看来,董卓入关后对待献帝的态度,是有所变化的。《后汉书王允传》:允至长安,“见卓祸毒方深,篡逆已兆”,遂与黄琬等“谋共诛之”。所谓“篡逆已兆”,就是说发现了董卓篡夺皇位的征兆,这无疑是一项严重的指控。那么,董卓的“篡逆”,是否确有其事呢?
《袁绍传》载董卓提议废少立献时又表示:“刘氏种不足复遗。”胡三省评论此事,谓“卓意欲废汉自立”〔37〕。袁绍当时对董卓说:“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来久,”竭力为汉家法统辩护。我想袁绍并非无的放矢,他已看透董卓的野心,于是警告其不要觊觎神器。然而,董卓毕竟保留了一位刘姓的天子,所以我们尚未从更多的士大夫那里,听到袁绍这一类影射“篡逆”的议论。
我怀疑是董卓入关以后的某些做法,引起了西迁的党人名士的警觉和反感。本文第一节引述《续汉书》及《袁山松书》,谓董卓以“功德无殊,而有过差”为由,废除和、安、顺、桓四帝的尊号。灵帝的庙号,则未见史载,也许此前被董卓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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