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内忧 上(1/3)
盛夏的夜雨拂去几许暑热,姵嬿换过中花,笑道,“这许多年不曾上手,针线又极劳神,王妃选好了图样便交与我们去制吧,可不要累到了。”
我倚于凭几看着儿衣衫的图样,“为人母者无不是倾尽所能将世上最好的送给孩子,哪里会觉得劳累呢。”
眼睛已有些发涩,我抬首看向房外,不由笑叹了,“这两年总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去岁的这个时节,我还在北境呢。”
“王妃还说呢。”姵嬿绕至身后轻揉过我的肩,“秀堇至今仍不时说起北境风物,我可是羡极了,王妃下次离京若还是不许我同行,我可不依。”
回首看过她一眼,我伸一伸双臂,叹道,“是我想多了。罢了罢了,下次定只你一人随我离京就是。”
原以为蕴晖降生后顾惇会入府道贺,我着意留姵嬿在京中照看佩青的身孕,却也未想到顾惇至今也未离营一步。
秀堇送入温汤,“王妃,乐陵县主与安氏女子请见。”
许多日不曾有外人来了,沈素更是从不曾到过王府。只是这安氏女子……我微扬头,秀堇道,“她说,她的堂兄是安广固安将军。”
我曾听郭廷说起安广固家中有一堂妹唤作宜姚,从来极得安广固的疼惜。她尚未及笄,安广固已始为她择选夫君了。
入客室互礼落座,我笑道,“阿素,许久不见你了。”
沈素奉上虚置于膝的锦盒,微笑谦恭矜持,“早应来向王妃贺喜,不想迟至今日,还请王妃见谅。”
她的气度并不极像沈攸祯,沈攸祯有凛然不可犯的文士风骨,而她却如怀赋韵的林下仙露,倒令人极易忽视她的倾国容颜。生长于沈氏高门,她早已及笄婚事却迟迟未定下,难为沈攸祯疲于应对。
我笑摇一摇手,“阿素,你我之间实不需如此多礼。”
当年宫闱中的几桩旧辱总有几分被我无辜牵连的缘故,她又是数次助我,我是记在心的,更曾有意说动哥哥娶她。后至哥哥与嫂嫂恩爱情好,感念与惋惜之余心中不由更多了几分喜欢。
转眼见安宜姚绞着指尖容色局促,自我入了客室便半低着头,辨不得容貌。她稍稍抬眸正与我的目光相撞,更是局促垂下头。
我含笑唤了她,“宜姚?”
她复看向我的目光微愕,我笑道,“安将军常年在外难以时时顾及家中,家中如有不合心意之处也要与他说。若不便与他说,也可告与我,京城中我也能相助一二。”
我的话竟令她愈加惶恐,“回王妃,民女父母早亡,幸有堂兄收留,不敢妄存奢念。”她又是垂首,“民女更不敢劳动王妃。”
“自家人何来收留奢念之言呢。”不经意间看见她手中的绢帕,我赞道,“好精巧的绣工,是你的手艺么?”
“王妃过誉了,民女不才,只得这一门技艺。”她的神情终于轻缓了些许,自袖中取出一方桃色绢帕双手奉上,“这是民女亲手所制,贺王妃有孕之喜。”
绢帕上的石榴颗颗饱满殷红,我将绢帕平展于案,笑道,“宜姚,我这几日正在制衣,若闲暇了时常来教我女红可好?”
她亦笑,“王妃言重,宜姚今日得见王妃风华已是三生之幸,不敢布鼓雷门。”
如此明眸脂肤,与沈素一处也并不逊色许多。
沈素向她轻行了礼笑道,“今日虽是初见却与已觉与宜姚妹妹极投缘,哥哥远行家中只有我与嫂嫂,嫂嫂亦精于女红,只是常叹我的手拙,还请妹妹也能常来我家中,嫂嫂定会与妹妹投契。”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定会让人觉得言不由衷,但沈素却是极诚恳又并没有自居尊贵,听来更是亲切。安宜姚感念一笑,“谢王妃与县主,宜姚却之不恭了。”
沈攸祯巡视郡学离京日久,我笑道,“阿素,沈子可安好?”
沈素直身行礼道,“哥哥已多年未归徐川,此次便留了些时日。前日哥哥送回信函,近日仍是在徐川。”她微笑道,“哥哥信中叹原本为武城公备的一份殊礼却被他不留意毁了,只怕现在他还在自恼着。”
我心中一动,仍是笑道,“是什么殊礼竟会令沈子着恼?”
沈素笑叹,“哥哥仅道是珍藏多年之物,我也不知是什么。从前哥哥曾对我说武城待我,还请王妃再见武城公时为哥哥助言几字。”
“沈子与家兄为莫逆,你放心,家兄定会了然沈子的心意。”我的笑容不敛,“沈子远行日久,府中诸事繁杂,你助你的嫂嫂理事也不要过于劳累。”
“只一些琐事,并不至劳累。”沈素又略行了礼,含笑道,“家中要事皆由哥哥定夺,我与嫂嫂从不过问。”
沈素的颜色寻常,当是不知沈攸祯的隐意。沈攸祯借她之口传话给我,悬了多年的心事总算是安稳了。
夜间再看沈素送来的那一双雕工素简的婴儿银镯,中间一朵的花看着有些熟悉。
霍鄣向一旁指过,手边便是那支花簪,我竟是没有发觉。我笑道,“你还在南境那年的上巳宫宴,城阳王曾以此簪为难我与沈素,想来她是记得的。”
“难得她还记得。”他褪去外袍净着手,笑道,“你看安宜姚如何?”
取过花簪与银镯比一在处,我叹道,“她总是十分怕生的模样,郭廷说她早早就没了双亲,也是可怜。”
他转身微微敛眉,“她是个灵慧的孩子,只是幼年时因是女儿且是庶出而不得宠爱,早年家乡遇灾又唯活下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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