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危安 下(1/2)
月光如瀑,衍明殿前那株早已凋零的银薇仿佛不堪月光之重。
多年前宫中银薇开得最盛的是田氏的鸿台殿,当年田氏盛宠,赵珣着意自鸿台殿移了一株到衍明殿,更令田氏卓然傲视后宫,连江皇后也不放在眼中。
那年姐姐有孕,花开最盛时赵珣折了几枝给姐姐,直至花萎,姐姐也不舍丢弃。那年偶有深夜无眠,银薇捧在掌心累累的一簇,月光下愈发莹白可爱。姐姐说,衍明殿的银薇花开时如云雾翻涌于青山,华阳殿的木兰失色多年,总不及这银薇日日春风。
看久了衍明殿的寒月冷檐,颊边也染了凉意,进殿见杨符忠出内殿,我忙道,“陛下醒了么?”
杨符忠点头道,“方才奴婢偷懒打个盹,陛下自取了水进下,现已睡下了。”
如此平静过了几日,皇帝病势不复前日沉重,广阳王来往日渐频繁,只是再未与我说话。衍明殿外的长辰卫已尽换为广阳王府府卫,伍敬信之外,衍明殿许进不许出。
暗夜空净,有人破窗疾入。
“有刺客!”
我惊起高呼急奔进内殿,衍明殿大乱,宫人奔走呼号,三个遮面黑衣人挥剑杀出血路冲进内殿。
我与杨符忠密密将皇帝护在身后,刺客与我已只有三步之距。
瞬息间几道风响,胸口穿了剑的刺客扑倒,我忙错开,他的头撞于地,骨裂声与他手中长剑劈落引致的杨符忠的尖锐叫声震得耳内生疼。
少时,广阳王到。
伍敬信已将刺客尽数捕杀,我瑟瑟捧着热汤,广阳王惶恐奔入,“臣死罪!”
皇帝连连重咳说不出话,华袤随后奔入,为皇帝诊脉令随侍去煎药,又欲为我问脉。我按住胸口只指了杨符忠,杨符忠腿伤不轻,已然痛晕了过去。
皇帝服了汤药沉睡至天光大亮也未醒转,广阳王忧虑道,“王妃还是回扶祥殿更衣歇息。”
衣衫的血迹已干,我冷冷道,“奴婢信不过殿外侍卫。”回身看向他,“殿下可已查出刺客来处?”
广阳王眉头一皱,“这三人不是宫中人,只是并未留下活口。”
我遽然起身,“还请殿下为陛下解惑,为何衍明殿换了守卫便出现刺客,刺客又如何能在众目之下进得衍明殿!”
广阳王眸色深沉,不辨喜怒,“还请王妃为本王解惑,为何王妃今夜在衍明殿?”
“我不是奉殿下之命照拂陛下么?”我似笑非笑,“广阳王若疑我便请拿了我去审,我是熬不住刑罚的。”
“王妃言重,是本王唐突了。”广阳王亦笑道,“如此,本王彻查过再向陛下复命。”
衍明殿初换守卫皇帝便遇刺,广阳王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干系,也瞒不住。此事传出必会震惊朝堂,只要哥哥能进宫,我便有了胜算。
可直至黄昏,未见哥哥入宫,亦未有朝臣入宫问安。
衍明殿再次更换守卫,由广阳王的府卫与伍敬信的长辰卫同守。我立身于阶下轻笑了,“伍将军堪当大任。”
他只是微俯首,“末将惶恐。”
风雪掩住了宫门旁的微弱灯光,我摇头道,“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死生有命,委实有人力所不能及之处。”
“王妃……”他顿一顿,终轻声开口,“末将终有负王命,请王妃降罪。”
他说的是王命,而非皇命。
自他对我坦言来历我已始猜测,前次令他传信与哥哥,试探之下,已近断定他誓死效忠的不是皇帝,而是霍鄣。
雪粒击在面上有轻微的痛楚,我抚一抚面颊,“为何不早些告与我?”
“末将曾是江亶驭下之人,亦得先帝与陛下信重,”他半躬了身,“王有令,若遇突变,末将能否博得王妃信任只能凭末将自己。”
他话中之意,若他贸然告与我他是听命与霍鄣,我必是不信的,而我也确是几经试探方信了他。他与周桓朝或冯霈都是不同,他那一句曾是江亶驭下之人亦得先帝与皇帝的信重,便是他前路中最大的限碍。
霍鄣信他,也要他证明自己是如何全心效忠。
我看一眼他身侧的剑,缓缓笑道,“我一介妇人,得了我的信任于将军也无甚裨益。将军来日如何,惟有凭将军自己。”
无论广阳王是否知晓伍敬信是霍鄣的暗子,但只要我和伍敬信在宫中,他便不能恣意掌控皇帝。而在短时内除去我的最佳之法便是行刺皇帝嫁祸于我和伍敬信,这样他即可名正言顺的接管长辰宫戍卫。
我吩咐伍敬信引诱广阳王想到借行刺嫁祸于我,又在守卫上露出空门,幸而伍敬信得力,不过两日里,广阳王果然入瓮。
身藏弘丘王府徽记的刺客在进殿前已伏诛,而后进殿的几人正是伍敬信遣出的死士。广阳王一看便知不是自己密遣的刺客,这样相互挟制,总不至于被人完全控制。
回首望过衍明殿的殿宇,若我最不愿的万一真的存在,也算是给自己留了足以候到霍鄣归来。
行刺皇帝的罪名将是除去广阳王的利器,可这一桩罪名或难将广阳王置于一击必败之地,我当再备一柄利剑。
我更盼着,那另一柄利剑除去的只有广阳王。
次日朝会时辰初过,哥哥与众朝臣入宫问安。
问安间隙,哥哥随我进了侧殿,未坐定便道,“广阳王入朝本就根基不稳,此间又出了这等大事,他难以辞咎。”他静默少时,又问我,“你还要留在宫中?”
我几番催促,他却并不急于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