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纸上的往事 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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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12日。
昨天又发生了一次地震,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要轻微许多。
也许下面的人成功了,也许他们又失败了,我很快就分辨了出来,他们取得了初步成果,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让人振奋的事情。
但是城市中的那些人脸上都没有带着成功的喜悦,他们也没有显得沮丧。
今天,有大约20几个人来到了教堂,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来再次劝说我们搬走的,但却不是。我本来“应该”以为。
他们是来告解的。
他们并不是信徒,但他们的确是来告解的,我接受了他们的诚恳请求,不论因公还是因私。
告解室外的一排排长椅上等待着很多人,我坐在告解室内,等待着第一名进来的人。
“神父,我不是一名教徒,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心中很彷徨、很惶恐,是的,恐惧的成份应该占了多数。我不知道跪在这里应该走什么流程,该遵循什么规矩,但……”
我还记得这些话。
我合上了手中的圣经,我看不到对面之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声音的确带着惶恐,这不是因为来到教堂的原因,是因为他本来经历过的事。
“孩子,”我是这样说的,我的年龄的确很大了,但这不是关键,“你有罪,你自己也十分清楚,对么。”
“是,是的,我有罪,我真的有罪。以前,以前我可能不会这么认为,或者,我已经意识到了却没有当作一回事,但我现在,我非常怀疑我是一名罪人。”
“在这里,你要诚实,所以你先想明白,你在这里是因为你认识到了罪,你想要求得赦罪。”
“是,是这样的。”
“但从你的语气中,我听出来,在你走出这里之后,还会继续做你在做的事情。”
“我……”
“那么你有没有认识到你有罪。”
“我有,我十分清楚,我参与了很不对的事情,但我没办法停下,我必须继续下去。”
“我可以这么认为,你犯下这些罪行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而是别人逼迫你的,是么。”
“是,”那人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是的,神父,这不是我想要做的,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所以罪人就不是你,与你无关了,你是这么认为的么,哪怕你实际上亲手做了一些事,变成了事实。”
“这……这也是令我惶恐的地方。我是一个懦夫,我害怕死亡,我害怕疼痛,所以让自己死亡和让别人死亡的选项摆在我面前时,我……我选择了后者。”
“听上去你一开始并不知道后者这个选项的意义。”
“是,是的,直到最近,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在参与的事情都是些罪行,是大罪,这让我害怕,不论是这些事情本身,还是做事情的我自己。”
“在这里,我不知道你的长相,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愿意诚心告说你省察出来的罪吗?”
“我……我只能说一部分,神父,我愿意全都告说出来,但我的命,我家人的命运,都会为此而改变,我不敢。”
“那么你都愿意、都能说什么呢?”
“我……我知道我这样不可能得到天主的赦免,我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哪怕作为一名罪人最后死去。”
“你可以告说了,孩子。”
“……”
我听了他所说的断断续续的、参差不齐的话,他很惶恐,他还是很惶恐,就像杀人之后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20多人的精神状态,还有他们的话,基本都大同小异。
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他们其实也还没完全意识到。
最后,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今天的夜里,又来了一人,一名年轻的女性。
她孤身一人,教堂中灯光昏暗,我一直在等她,我知道她要来,我也不知道她要来,我本该知道。
“神父,这么晚了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听起来,她的精神状态比白天的那些人好些,她很镇定。
我颂读过了经文后,示意她可以、被允许开始告解了。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解,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语气开始颤抖,从最初的镇定状态脱离了出来。
“我的工作……不,这和我的工作性质或工作岗位没有关系,我参与着有可能毁灭地球的研究,研究如果真的成功并收到了成果,这场全世界都被卷入的战争可能就结束了。我的罪,就是参与其中,这不是用和平手段寻求和平的研究,而是用战争手段镇退战争的研究,是不人道的,也是在我看来无法控制的。”
“我在参与饲养牢笼中的猛兽,是一旦成年便很可能挣脱控制的野兽,很多人都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结果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们便一直向毁灭走去。”
“如果说引导大洪水带来灾难、引导大地震带来灾难都是灾难的话,我的罪可能已经不只是带来灾难这么简单了。我一个人停不下来,还有很多人依旧在做,但我准备脱离了,我受不了了,我的罪孽深重,我太害怕了,不是害怕得不到原谅,而是害怕那一天到来后,我自己会原谅不了我自己,甚至我现在就在唾弃自己,害怕自己。”
然后,我终于从她的口中听到了我该知晓的东西。
(这一段被撕掉了,而且是被很粗鲁地撕掉的,以至于周围可以留下的部分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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