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沈三公子(1/2)
云巧睡的极不安稳,睁眼醒来时,已是卯时。她先叫醒怜儿,两人各自收拾妥当后,怜儿去玉笙居上差,云巧则到了北面东厢耳房,见过张妈妈,领了差事,规规矩矩的在王氏处伺候。
一晃半月时光匆匆而逝。王氏处当差并不繁杂,云巧身上风寒尽去,人一天天精神起来。
这日上午,云巧照例擦洗过浅云居的摆件,向张妈妈交了差事,就从小门出去,沿着后院小道回屋。路过兰姨娘的小院时,听得里头传出王婆子尖厉的骂声:“没脸子的娼妇,生儿子没□□,凭你也配支使你妈妈我?”
兰姨娘小声啜泣着道:“妾哪里敢,实在是昱儿一天天大了,求妈妈看在平日里孝敬的薄面上,让妾见见老爷、夫人。不求别的,但求老爷看在昱儿是他血亲骨肉的份上,好歹让跟着他大哥做点子正经事。妾给你磕头了。”
王婆子嘲笑道:“姨娘怕是在说梦话,你生的那么个玩意儿,也配跟着大公子?还跟着他大哥做事,哪个是他大哥?大公子正经的兄弟住在浅云居,那是沈府正正经经的嫡次子。再不济,还有养在夫人膝下的二公子,轮得上一个小妇养的贱种叫他大哥?”
“你在干什么?”云巧听得身后嗓音中含着无尽的怒意,却又如雏凤清啼,转身见礼后回道:“没干什么。”
“哼,原来是你这贱丫头。”他今天还是穿那身半旧的青布常服,衣服上沾染着几处污渍,显是很久没有换洗了。
云巧笑道:“婢子云巧,见过三公子。”
沈昱面色冷凝,恨恨瞪她一眼,一双三角眼里满是怒气。云巧不由想到那天他眼角乌青的样子,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极了一只纸老虎,又可怜又可笑。耳朵里听得屋内兰姨娘嘤嘤的哭声,又想到他明明是朱门公子,却要忍受一个内宅老婆子的欺压,实在可怜。
沈昱冷笑道:“你用不着向我行礼,我算什么三公子?”
“小贱种,倒有自知之明。”王婆子出了小院,手里拿着个半旧的小荷包,掂了掂重量后又向着院内吐了口唾沫,骂过几句粗话后方才看到云巧一般,老脸上堆着笑道:“云姑娘也在呢?老身还有差事就先走了。容老身多句嘴,姑娘还是少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的好。”
云巧低身行礼道:“多谢王妈妈教诲。”起身时,瞧见王婆子颈子里隐隐约约露出块白色玉牌的影子来,云巧眼里寒光寸寸,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堆着讨好的笑容。
王婆子不应承半句,只低声咒骂着走远了。
沈昱道:“你还不快滚,没听见你的好妈妈教导你离我这个不三不四的人远点吗?”云巧听着他清越的声音中似含着怒意,又似含着委屈,硬朗的脸上一片倔强。沉默半饷道:“三公子很想跟着大公子做事?”
沈昱道:“谁想了,都是她,我早告诉过她,不要去求老货,她偏不听。白白让人欺辱。我现在年纪小,打不过那老货,等及冠后,定要打死了那老货,大不了给官衙抓去抵命。只是到时候,谁又照顾她?要不是半月前我被老货打了几下,她就哭个没完,今天定饶不了那老货。”
云巧道:“ 今日她也打你了。你脸上的伤就是凭证。”
沈昱剑眉微皱,不解地看着她。
云巧声音渐渐清冷,继续道:“她不但打了你,还骂了你贱种,说你不配叫大公子兄长,她命令你跪到后罩房去赔罪,不跪满一个时辰就要打骂你姨娘。你虽是沈门公子,却最是孝顺,为着姨娘,不得不受了这份屈辱。”她嘴角含笑地看着沈昱,眼里确是一片肃杀。
沈昱一时怔住,只觉得眼前的丫头让他莫名惧怕,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喃喃道:“我不明白。”
云巧道:“这沈府,谁最大?”
沈昱迟疑,半饷才道:“祖母?父亲?”
云巧嫣然一笑,道:“都不对,是礼法。”
沈昱只觉得那一笑灿若云霞初现,耀眼异常。云巧继续道:“沈府立足的根本在于诗书礼仪之家,所以阖府上下,从老夫人到走卒马夫,最是讲究规矩。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却不知真正的世家大族,礼节从来不是根本,风范才是根基,当真是连效颦的东施都及不上。”
沈昱虽没读过书,东施效颦的故事还是听说过的,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将最讲究礼仪的沈府贬低得如此不堪,而且这个人还是沈府里的一个低等丫头。他几次张嘴想辩驳,却找不到言辞。又听得云巧道:“你是沈府名正言顺的三公子,沈家可以不喜欢你,却绝不能任由一个下人婆子欺辱你。这份欺辱,放在暗处,大家心知肚明,当个睁眼瞎自然万事太平,要是闹到明处来,用不着你哭诉,自然有人料理那老货。”
沈昱迟疑道:“闹出来,本公子会不会也受罚。要知道母亲最是讲究规矩。再说了,那王婆子是母亲的陪嫁之人,母亲恐怕……”
云巧冷哼一声道:“你怕什么?家规之外,还有国法。她沈王氏想当个睁眼瞎,任凭朱门公子遭人揉搓,一旦闹将出来,沈府尊卑不分,规矩混乱,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她还能逃得了?更何况,今上推崇儒学,曾夫子曾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又言‘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沈老爷是你父亲,虽说孝道大于天,可还有一句话,叫做‘子不教,父之过’。他任凭家宅不宁,庶子受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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