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十五章 身世(四)(2/2)
只取一瓢,会不会真有女子痴心成灰,哭瞎了呢?不知何故宋祁钰便有了一种悲怆。源于苏岸这个人,源于他落落风华,浅浅一笑。
却仿似苍生过尽,无人懂其情怀,仿似空谷幽兰,无人了其心迹。
明明他是舒缓的,欢愉的。可是就是他的舒缓、欢愉,勾起人无边的伤感、悲恸。
宋祁钰还不是很长于控制情绪,只苏岸的一眼神,一笑容,他突然便百感于心,跪在地上抱住苏岸的腿,唏嘘痛哭。
“王叔!”
苏岸躬身扶起他:“地上凉,你这才好了几日,就敢往石头上跪。”
宋祁钰却悲恸无可自抑:“王叔!”
两人在外院里坐下,小叶子连忙捧了茶来,为他们俩倒上。苏岸让宋祁钰喝了口热茶,这才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哭啼啼。”
宋祁钰目露悲色:“王叔,我是想起您一生经历,甚是悲恸。”
苏岸便笑,轻斥:“傻话!”
宋祁钰道:“王叔三岁丧母,远离生父,虽遭遇名师,却是日日勤学刻苦,没有时刻懈怠。大刀阔斧肃清吏治,惹得天下骂名,金戈铁马建下不世之功,落得远走江湖。如此大波大折,好不容易得遇一知心心爱,却被人视为诱饵,步步杀机!”
宋祁钰的眼圈又红了。苏岸哈哈大笑,抚着他的背道:“傻孩子,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是这般想,处处悲恸错杂,何来欢爱从容,钰儿你想错了啊!”
宋祁钰不解自己何处错了。
苏岸对他道:“我生在王侯,得伴君王,盛名天下才谤亦随之!富贵滔天了,悄然退隐,观山看水,方才不负流年。如此纵横捭阖大起大落,年少得志进退自如,你不觉得恣意痛快反觉得甚是悲恸,钰儿,这未免矫揉造作无病□□了点啊!”
被他这么一说,宋祁钰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苏岸扣着茶杯道:“至于你皎皎姑姑,我与夷秦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经过了此劫,以后的日子才是日子。钰儿你记着,有付出自有偿还,有获取自有代价,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宋祁钰的心一沉,却是没有静,他甚是忐忑地拉着苏岸的衣袖:“王叔,我怕你有危险。”
少年的手白皙瘦弱,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他紧张不安地拉着他,真的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惶惶然的孩子。
事实上宋祁钰也当真是一个孩子。
苏岸有了些许的感触,他拍了拍宋祁钰的肩,笑容仿似有些幽暗却绝不敷衍,他对宋祁钰道:“求生,就要有赴死的准备,王叔十年前便准备好了。”说着他的笑容扩大了,变得深邃而明媚,“反正我们生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的,是吧。”
是夜苏皎皎辗转反侧。
窗外一轮明月。
苏皎皎散着头发,穿着一身中衣,光着脚,坐在床上开窗向外看。
暮春的夜风有些凉,刮着落花打在窗棂。
再没有几日,林花谢了春红,便是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苏皎皎的内心起了非常深重的烦恼。因为她越想越觉得云姐姐的话,十分毒辣,十二分的中肯。
她自然不会对夷秦公主的身份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她或许也做不到如不知情时那般心无挂碍。
只要想到那个几乎将自己的家国族灭的男人,她得有多没心没肺,才能无动于衷与他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家国。只要你活着,就不能抗拒自己身上流的血所带给你的内心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即便你无缘接触你的族人,即便你从没踏过那方热土。
如若是个普通人,或是再没有牵念关联还好。如她这般,就很难办。
她怕难以入睡,让阿荷熏了安神香。结果阿荷睡得香,而苏皎皎,依旧失眠了。
她也不惊醒阿荷,蹑手蹑脚爬下窗户,她决定去前院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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