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家(1/2)

晚饭之前，方婉回家换了干净的衣服，急匆匆赶往奶奶家。开门的是方家大伯母，大伯母退休在家，系着围裙想是正在厨房做饭。方婉很有礼貌地向大伯母问好，进门看见奶奶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新闻，可奶奶微低着头，方婉定睛一看，原来奶奶又看着电视打迷糊了，睡着了。

方婉叫了两声才把奶奶叫醒。奶奶睁眼看了看方婉，木然地说了句：“来啦？”方婉知道奶奶对自己永远都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也没生气，忙进厨房帮大伯和大伯母，懂事地帮忙洗盘子。

正想问大伯母堂哥方倚豪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方婉忙走出厨房，打开客厅大门。门刚开了个缝，就看见一只手捉着一只大螃蟹闪出来在她眼前晃，吓得她尖叫一声，手里本拿着盘子，也掉地上摔碎了。

堂妹方蓓蓓从躲藏的门后钻出来，本想跟方婉开个玩笑，没想到吓到她摔了盘子，不好意思地努了努嘴，提起手里的螃蟹说道：“婉姐姐，假的，我爸爸买回来的。”原来她手里拿的是个螃蟹玩具，但做得非常逼真，不像江阳这种小地方能买到的。

跟在堂妹身后的是三叔和三婶，三婶见方婉摔坏了盘子，奶奶已经气冲冲走到了门口，三婶急忙把责任推到方婉身上，大声说道：“哟，蓓蓓跟你开个玩笑，咋这么笨手笨脚的！”

奶奶见状，大声斥责方婉：“让你帮忙你帮倒忙，这盘子十几块钱一个，摔坏了叫你妈赔？不准再去动厨房里的东西了！”看到方蓓蓓，奶奶又心疼地叫着“乖孙女”，问她有没有事。方蓓蓓摇摇头，见一旁的方婉苦着脸，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想伸手拉方婉。三婶一把将女儿拉进客厅，边念叨着：“快进去，你想学她一样笨啊？”

在方家总是被人看不起，方婉已经习惯了承受这种委屈，弯下身子去捡碎片，一不小心又割到了手。看着鲜血流出来，她想像其他女孩一样撒娇地叫出来，可她不敢叫，怕奶奶知道又会责骂她太笨。她忍着疼，慢慢捡起所有碎片，拿到厨房去扔进垃圾桶，然后用嘴吸了吸手指上的伤口。

方婉知道自己是这个大家庭里不受欢迎的人，同样是方家的孙子、孙女，堂哥方倚豪是方家光耀门楣的优秀孙子，堂妹方蓓蓓是方家倍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可她呢？她是饱受歧视眼光、被奶奶的刻薄和三婶的嘲讽时常挂在嘴边的笨丫头。此时，勤快朴实的大伯和大伯母在厨房忙碌地做菜，奶奶跟三叔、三婶、堂妹悠闲地在客厅里聊天，而她，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该在哪里。

晚饭时分，方婉的父母方建民和曹燕下班一同到了方家。方婉的父亲在方家排行老二，当过兵，后读了电大，成了厂里的一名技术员。方婉的母亲大胆泼辣，在江阳城中是出了名的。父母的到来，并不能改变方婉在方家人心中的地位，相反，方家的婆媳之间、妯娌之间矛盾重出，这家里总会无端地爆发“舌战”，常常是高高兴兴地聚一回，吵吵闹闹地散一场，这是方婉最怕见到的。

今天这饭桌上，热闹的好戏又开场了。奶奶失落地说大孙子方倚豪暑假不回来，连她的七十一岁寿辰都不能回来给她庆祝。三婶把话题转到自己女儿身上，说让女儿方蓓蓓初中毕业去读技工校是明智的，技工校一毕业就能进厂里工作。奶奶疼爱孙子方倚豪，也疼爱孙女方蓓蓓，却对方婉这个孙女看不顺眼。她原本就觉得女孩子能找个铁饭碗就不错了，但方婉初中毕业时坚持要念高中考大学，偏偏成绩又很一般，如今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好说，正好拿方蓓蓓的例子来奚落方婉。

方婉默默地承受着长辈们的奚落，可她的母亲曹燕听不得这些话，立马拉长了脸，心里的火慢慢往上冲。

正说着，大伯端起老大的架子发话了：“今天把你们都叫回来，主要是为妈生日的事，就在下个星期，我的意思还是摆几桌，把亲戚朋友们都请来热闹热闹。”

三婶是个精细人，立刻明白大伯是要各家出钱为奶奶过生日，不等其他人说话，她先开口了：“妈去年过七十大寿，我们各家都出钱出力，可为妈办了个风光热闹的寿宴。怎么？今年还要大操大办啊？好啊，大哥大嫂能干，能出力，二哥二嫂是坐办公室的，能出钱，我们三房的可什么都干不了。”

方婉的母亲曹燕刚才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一出，脾气急躁的她立马说话了：“什么什么？凭什么我们家建民坐办公室就得多出钱？建民当上技术员那是建民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跟建民今天所有的都是靠我们自己得来的，又没有靠别人，更别说什么娘家关系。”

她口中的“靠娘家关系”指的就是三叔三婶，说得这么直接，显然把气氛搞得不和谐了。三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急道：“哟，二嫂的意思，我们家建军没本事了？”转头望着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妈，我跟建军再没本事，也为方家生了个亲孙女，那没给方家传后的人咋还在方家这么大架子啊？”

原本在商量给奶奶过生日的事，被三婶的话这么一转，主题马上改变了，直接指向方家的三个孙子孙女。方婉知道三婶这话会激起什么矛盾，果然，她的母亲立刻爆发了：“传后传后，你们不把小婉当方家的人，就叫建民别带回家来，将来我成个孤老婆子，也不用谁管！”而一直憋着气的奶奶终于忍不住，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