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乱(1/2)
幽王烽火燃尽,姬周王朝近三百年的统治也渐渐走向了末路,各路诸侯纷纷而起拥兵自持,分崩离析的局面已然形成。普天之下,并非王土,率土之滨,亦非王臣。自周王朝沿袭下来等级森严的礼乐制度近乎废弛,纵然洛邑仍有周天子坐镇不过势力衰微早无令诸侯臣服的权威。
天子渐失威仪,诸侯群起纷争。百年来,分裂出来的大大小小诸侯国彼此之间战火不停,纷争不断。少数诸侯国通过征伐吞并改革鼎新来壮大己身,弱者被迫淡出历史长河,强者愈发国力强盛。从春秋五霸经历后来的三家分晋逐渐形成了如今的七国争雄之态,各国间利益交联复杂,矛盾久积,可能前几日结盟交好转眼间便风卷狂沙,兵临城下。
秦武王三年,秦国国力日昌,武王嬴荡渐生了问鼎中原取周天子而代之的想法,命左相甘茂为将攻韩之宜阳,打开秦东向这个相对较为弱小的门户以方便兵逼洛邑。
秦武王三年秋,甘茂领命亲率五万秦军发兵宜阳。
韩国虽是后起之国于大国夹缝中求生存,但百姓安康富足国力不弱。作为韩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县,宜阳亦是城坚兵精易守难攻,集中了上党、南阳两郡的兵力和财物,名为县,实际应为郡。秦军千里出兵攻打宜阳,本就不占天时地利,加之长途奔袭,士卒疲敝,又遭遇宜阳守军殊死抵抗,历时五个月竟久攻不下。
此一役从黍稷收获的秋日一直持续到了滴水成冰的严冬,两军也从起初的血战变成了如今的拉锯战,胜败即在于谁能先撑到援军的到来。
宜阳被围困现孤城之势,城中兵器不足粮草短缺,且援军迟迟未到,眼见着坚持不了太久,情急之下韩襄王派使臣向魏赵楚三国求救,却不料甘茂在大军出征前夕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楚韩之间虽有盟约但不够稳固,只要秦国稍以利益相诱,楚国势必不会出兵相救,而与韩国毗邻的魏赵两国甘茂也在行军之前进行了游说,使得魏襄王与赵武灵王推三阻四皆不肯答应出兵相助。万般无奈,宜阳驻军只得与甘茂率领的秦军死磕到底以待援军赶来解围,求得转机。
叶邑,芈姓叶氏一族世代所居之地,原是叶公沈尹诸梁不知旁支了多少代的后裔。叶家传至此辈已剩寥寥几人,当家的是年纪最长的叶申。眼下连年征战本就人丁凋零,叶家如今能上得了沙场的男丁也就只有叶申两个刚刚成年的儿子叶戌和叶遨。大儿子叶蠋几年前战死于岸门,如今严峻的形势下叶老爷子诸般不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儿子和三儿子远赴宜阳城。
叶戌同叶遨临行的那一日,刚过了晌午本来晴好的天空却突然阴沉起来,不消一会儿便飘起了小雪,而且大有扩大之势。不过前方战况吃紧,就算天气怎样恶劣也需按时行军。
叶申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无力地斜倚着木门,神情木然地抻着脖子看着百人的兵卒队伍渐渐走远。他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一片彷佛也察觉不到冷,眼睛里似乎有泪花闪烁的光芒,揣在袖口里的手一下下细细对搓着,搓得指尖都微微泛红。
直到那支队伍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叶申仍旧不肯回视线,身子好像冻僵了般一动未动。零星的雪花飘落在束起的头发上,一点点越积越多。乌发里夹杂着些许的银丝,几根发丝被风吹得零落,垂在眼前使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颓废苍老了许多。
一旁的叶夫人韩媪也是僵直地站在那里,肩膀微微抖动在不停地低声抽泣着,偷偷在缥色曲裾袖子上抹擦着眼泪。此时天气严酷,她心疼儿子这一路会受寒挨冻,为他们的前途担惊受怕,却又不敢在丈夫面前过多抱怨,害怕他生气而斥责自己妇人之心见识浅短。
叶申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气,叹息声一声低过一声,所有的无奈和苦涩只能暗暗吞回肚子里。生在这样的乱世中,谁又能全身而退,只求祖上荫庇,护佑他的儿子们能渡过此劫难平安归来!紧锁着的眉头,眼窝凹陷,叶申深深吸了口气将眼里蓄着的泪勉力遏制回去后才收回远望的目光,僵硬地转过头,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着妻子,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干涩的唇,然后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说了一句:“天冷,回吧。”
正在愣神的韩媪突然被丈夫的话吓了一跳,慌手慌脚地擦干冻得通红的面颊上的眼泪,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跟在叶申身后进了家门,细碎的步子,每走几步还时不时地回头偷偷望上几眼。
慢慢的,雪花变成了雪片,像鹅毛似柳絮,轻飘飘,慢悠悠地自阴暗的天空降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叶邑的这场大雪实在罕见,从晌午一直下到了隔日清晨才停歇,皑皑白雪将兵卒们留在土路上不甚清晰的足迹悉数覆盖掩藏。
千里之外的秦国王都,右丞相樗里疾见宜阳久攻不下便与公孙衍以‘宜阳之战久拖未决,秦军锐气大伤’为名一同上奏武王,建议早日班师回朝。这一战拖了五月之久,无论人力还是财力物力上都损耗巨大,武王听取了樗里疾的建议后立马派人急召甘茂回朝。几日后,大军未动,仍旧驻守在宜阳城外,甘茂竟然置王命于不顾,来人只带回了他的一封手书。秦武王气急,拆信一看,信上只有‘息壤’两字,顿时恍然大悟,记起曾与甘茂定下的‘息壤之盟’,悔之不已,于是不再动摇,派出五万援兵令乌获率领前往宜阳相助。
几日后,秦军雷霆之势竟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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