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徐雪森听别人说过,那天在“聚德园”喝酒喝坏了十几个干部,出尽了洋相。他听后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理会。儿子西邨去乡医院救治的事他不知道。一则是他早出晚归没时间问,二是西邨从不将给人看病的事在饭桌上说。凭经验,他猜想,如果是吃中药,那大多出自“布仁堂”。但是,黄老先生黄甲祺是不可能误诊出错药的,事情一定出在他的两个徒弟西邨和子长身上,毕竟还在学徒,还不能叫作郎中,更做不到黄甲祺包治百病的程度,他俩诊错脉看错病的可能性完全有。黄甲祺不出诊,遇到有人求救,他可能会派徒弟上门。可为什么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唯独都站长的病没有好,反而加重了呢?如果怀疑都站长装出病来故意讹诈他儿子,那也不至于吧,姓都的是喝酒喝出来的病,难道他为了诈郎中竟然不顾自己的名声赖在家里压床板不上班?不至于。
他突然想起看戏那天的情景。都站长被当成搞破坏的坏人被西邨抓了个现行。儿子与自己一样,是嫉恶如仇的人。干了坏事的都站长白吃白喝喝出了病又落到了他的手里,西邨很可能看不惯,为了出气,为了教训,会故意用药让都站长吃吃苦头长长记性。很可能的,这附合他的性格。黄甲祺一再教导,反复强调,郎中是救人的人,不应是害人的人,对所有病人要仁爱,这愣头青就没听进去一个字?好像也不至于。都站长还没到罪大恶极的地步,西邨不会下此狠手的。
徐雪森想起来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与刚刚接到的举报信有关。难道都站长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把水搅浑,转移目标,以病来掩护他躲过一劫?
徐雪森越想越想不明白,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大意不得。他想着赶紧把合作社的事情了了,再去“布仁堂”核实情况,看看有没有可能诊错脉开错方出错药,再仔细问问西邨有没有故意弄错药,先把内部的怀疑排除掉。
不但徐雪森想不明白,黄甲祺、西邨和子长对都站长病情加重的事更是蒙在鼓里不知情。黄甲祺正在家里生闷气,是生西邨的气。一来是因为西邨连着两天没来“布仁堂”了,二来是因为子长告了西邨的状。
子长告状说,到乡医院去出诊的时候,西邨趁人之危,趁机敲竹杠,向那些干部家属强行索要巨额出诊费。他说,多的一人就给了五十元,还有的不知给了多少,只看见一把一把的钞票塞到了西邨的口袋里,少说也有百把十元,他私自发了一大笔横财不说,还败坏了“布仁堂”的名誉。
按照黄甲祺的规定,徒弟出诊是不允许收取出诊费的。如果病人或其家属非要给,而且对方家庭条件还算富裕的话,可以收,但最多也只能收五分钱。徒弟收到的出诊费不用交给师父,就权当是师父奖励给徒弟的辛苦钱,买个菜馒头点点饥或者买支铅笔或二块橡皮帮助学习。但现在子长说的是强行,而且数额惊人。这还了得!
子长的话激怒了黄甲祺。这个西邨,翅膀上的毛还没长全,还称不上是郎中,现在就狮子大开口,出一次诊就索要那么巨大的出诊费,如果将来满师独立了还了得?郎中的声誉,自己的名誉,不都给他败坏了?“布仁堂”还叫布仁之所吗?牌匾都要被人踩到脚底下吐满唾沫砸个稀巴烂!这名字还是他爹给起的呢,怎么他与他爹背道而驰啊?简直是把郎中当做了发财的工具,把“布仁堂”当作是聚宝盆了!黄甲祺愤怒到了极点。不行,要找徐雪森好好谈一谈,不是终止师徒关系,让他另谋高就,就是徒弟保证收敛此心,从此循规蹈矩,听从教导,抱定一辈子当清廉郎中的决心。二者必居其一。
于是,黄甲祺找人给徐雪森带话,让他尽早到“布仁堂”来一次。
其实,子长的告状有点诬告的味道。除了金莉,其他病人家属都是自愿的而且反倒是“强行”塞给西邨的,可子长统统说成是西邨强行索要出诊费,这就完全颠倒了事情的性质。
在西邨看来,那些干部白吃白喝揩公家的油吃百姓的白食吃出了病,还不用花钱就能吃上名贵的药,是寄生虫,是搞特权。尤其是金书记,生了病,哪怕是一点点小毛小病,比如伤风咳嗽,他不但不用去医院看医生,反倒是医生赶到他家里或者办公室里去看他,简直就是土皇帝。药房里的药尽他要尽他拿,什么人参啦鹿茸啦,牛鞭十全大补酒啦,有啥拿啥,要什么给什么;药房里没有现成的,第二天立马去采购了送上门。凭什么你们生病就不掏自己的腰包?不是说为人民服务吗?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一帮人民为你们服务的蛀虫寄生虫老爬虫!他心里就愤愤不平。
那天金莉非要把他和子长拽去给她爹和干部看病,他本不情愿,可一想这既是展露自己才能的机会,又是去接送上门来的财神,是赚外快的好机会,便同意了。金书记和那些干部,个个养得白白净净吃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现在生命垂危了,救了他们的命,难得让他们放些“血”,拿他们几块救命钱还能伤了天地良心?他们不吃白不吃吃出了病,还不兴吾赚几个辛苦费?吾不拿白不拿却可以买几块砖和瓦。对金莉,他可以公开地要。之所以一张口开价五十元,是他觉得这是替爹和自己出气的机会,报复霸王一样的金书记,同时也是拷问金莉对他是否真心。没想到金莉毫不迟疑同意了。至于别的干部家属塞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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