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3)
无论有多大的怨气,日子还得过下去。对徐雪森来说,要过日子,要还清债务,除了夜以继日做鹞子卖鹞子,别无他法。看来,原本以为住在这块风水宝地立马翻身、飞黄腾达的梦想,不靠劳动是不可能的。
他摆好工具、架好桌凳,锯竹、劈竹、削蔑,裁纸、拉线、调浆糊。门前、屋里恢复了宁静,死一般的安静。
西邨知道,父亲做鹞子的时候专心致志,是不能打扰的,便坐在一旁做他的弹弓。他把买给妹妹跳橡皮筋绳的牛皮筋拆下来,做了个结结实实、弹力很强的弹弓。恰巧,门前枯树上飞来二只麻雀,站在枝丫上摇头摆尾,他捡起一颗小石子,拉开弹弓,“噗!”一只麻雀应声落下。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二十步远。“离百步穿杨还差得远呢!”
西邨干脆到屋后的荒地上练习。他用父亲做鹞子的线吊起一截竹筒,挂在树上,然后,退后二十步、三十步、五十步、八十步……,一一试射。二十步时,五发四中,打中桌筒后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四十步的时候五发三中,声响弱了许多;五十步的时候,五发一中,几乎听不到声音。也许是距离远了听不到?不,是弹弓的弹力不够!正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要加大弹弓的弹力。妹妹跳绳的牛皮筋不行,弹力不够。用什么替代呢?
他苦思冥想。想起来了,西桥街上瘸子皮匠补雨鞋用的橡胶皮很结实,弹力一定好。他趁着父亲忙于做鹞子无心管他的空隙,拿上一只鹞子去街上找瘸子换。瘸子问清用途,二话不说,送他一大块橡胶皮。西邨喜滋滋地回家做了一个新弹弓,一试,力道果然比橡皮筋的好,不但打得远,命中率也高,打上五十步之外的竹筒发出“当当”的声响。就是它了!
西邨拿着弹弓,找更小的目标练习,找“活”的目标练习。他下决心练出“百步穿杨”的本事,练就“百发百中”的功夫。弹弓好啊,它便于随身携带,而且不碍事、不起眼,遇上有野狗疯狗的、坏人欺负的,也可防身呐。
“西邨,西邨——!”是母亲的喊声。“你到哪儿贪玩啦!”
“娘,吾在这儿呢,啥事?”西邨仍然沉浸在他的喜悦之中。
“你爹问你呢,你把‘诗盘子’放哪儿啦?”母亲问。
西邨把弹弓掖在裤腰里,急急地跑回家。“不是放在房间桌子的抽屉里吗?”
“回来,找给你爹!”母亲说完,忙她的事了。
西邨走进房间,拉开抽屉,抽屉里乱七八糟。“咦?明明白白放在这里面的,怎么不见了?”他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又拉开另一个抽屉,全是破布、线头、断鞋样,没有“诗盘子”的影子。难道是弟弟妹妹们拿去玩了?不会的,他们从不玩这个。他挠挠后脑勺,没了辙。“会不会——?”
他想起大年初二那天,怀疑是太爷爷入殓那天出的事。那天家里人来人往,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直进直出,丝丽姐就是从房间里抱着瓮头出来的。难道是丝丽姐顺手牵羊偷走了?会的!很可能会的!她见吾家的鹞子上写着诗词容易卖,还能卖出好价钱,一定眼红!她不是要向吾借“诗盘子”回去抄吗?吾没答应,她就趁乱来偷了。这个可恶杀千刀的势利婆!吾家死了人,她居然趁火打劫。她什么坏事没做过?什么东西没偷过?肯定是她偷走了!这个女贼骨头!
可是,俗话说,捉奸要成双,抓贼要有赃。证据呢?谁看见了?有谁能站出来作证?那天乱哄哄的,来的人太多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做鹞子的,眼红他家鹞子的,在西村不止丝丽一家,凭什么就单单怀疑是丝丽?可是,能明火执仗到家里来偷的,除了丝丽,西村好像没有那么大胆子的人了。
“你在磨蹭啥呢,让你找的‘诗盘子’哪?”父亲徐雪森在前屋喊道。
“爹爹,‘诗盘子’找不见了!”西邨愣愣地走过去。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能放到哪里去?不会是里了吧?去找找看。”父亲说。
“没有,爹,里的!”西邨傻傻地站在父亲身旁。“爹爹,吾怀疑是太爷爷入殓的年初二,被丝丽浑水摸鱼偷走了!”
“啊?被偷掉了?”徐雪森抬头看了一眼西邨,表情有些吃惊,但不愤怒。
“肯定被偷掉了,吾把抽屉都翻了几遍了。”父亲没有责骂他,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松弛了一些。“爹,吾去找丝丽要回来!”
“天真!你个毛头小子!你凭什么说是她偷的?你去要她就给你了?就算是她偷的,她会老老实实还给你?那不等于她承认是贼骨头了!”徐雪森仿佛并不着急。“算了,家里少的东西何止这个‘诗盘子’?米啊,面啊,钱啊,都光了,好像来了一帮强盗,洗劫一空。嗨,没把床呀、坛坛罐罐的都搬走就是手下留情了!”
“就这样便宜她了?”西邨依然很气愤。
“不便宜她又能怎么样?你奈何她不得!你还能到她家里去抄家不成?”徐雪森何尝不恨,内心真不知是啥滋味。
“爹爹,有办法的!”西邨突然想到,丝丽偷他家的“诗盘子”无非是学着把“诗盘子”上的诗抄下来写到鹞子上去,只要她在抄、她在写,他就有机会发现。“爹,吾可以躲在她们家门口看,丝丽抄呀写的时候,吾就冲进去,不就抓到把柄了吗?就不怕她赖得了!”
“做贼的没那么笨,孩子。”徐雪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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