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柔一刀(1/2)
终是准了么。阿拉耶识独自坐在极致奢华舒适的九马御辇内,透过车帘的缝隙观察外面如火如荼的起坟人群,素手扪心,只觉这两天乘云驾雾般飘飘然,那是冲破樊笼的喜悦。
当日慈心遇难的桥边设了祭祀的香案,案上摆放三牲和各色果子点心,案前长方形青铜鼎内缓缓燃着三支儿臂粗高香。旁侧的秦宫乐师弹奏哀伤沉闷的曲子,以周亚夫、邓通等为首的汉国使团之人皆着白孝,默默肃立挖坟现场两侧。远一点的空地中央搭着轻绸凉棚,嬴少苍与刘长分宾主而坐,嬴允直作陪,共同观望挖坟进展。挖坟的均是汉国使团的人,随着刨出的土堆升高,埋葬慈心的红木棺材跃入众人眼帘。周亚夫、邓通立刻扑在棺材上大放悲声,刘长急忙赶过去,留下秦皇嬴少苍在帐中冷眼旁观,但他看的方向却不是棺材而是阿拉耶识的九马御辇。果然阿拉耶识提着裙角坚持要下车亲自去看慈心,左右两旁扶她下车的人不是宫娥,而是袭人和紫蕊。阿拉耶识衣着月白色轻罗纱衣,除了戴在脖颈的鲜红鸾凤暖玉佩,不着一丝装点,乌发垂髫衬着盈盈珠泪,行动如弱柳扶风,越发哀婉动人。
周亚夫与邓通忙拭去泪水过来与师尊见礼,邓通深深看着她,大声说着请师尊宽心的话语,阿拉耶识一一收到这些细微的消息,看来汉国人已经安排得妥贴了。说话间,刘长来向她见礼。去年跑马大会上,刘长作为汉国使节前来观礼,仅在大戏台上见过阿拉耶识扮演的绝美男神,连选亲会也未参加,想来那时他发现隐匿身份的兄长慈心,一心追索其去向了。阿拉耶识还是第一次与刘长打交道,据说这位刘邦幼子有勇武之名,力能扛鼎,只是脾气暴烈乖张,在长安宫内横行无忌,吕后因他是自己一手养大,亦对其十分纵容。吕后驾崩后,他可能被吕禄吕产拥立为新君,成为缓和外戚与刘氏旧臣冲突的一张牌。当然,他是否能摆脱诸吕的控制尚在未定之数,历史上这位小王爷因骄纵过度,野心膨胀想做天子,竟然与匈奴联合起来谋反,被汉帝流徙往西蜀,于半路上绝食饿死。天子相师许负断言薄姬是天子之母,预言刘恒做皇帝,又相过周亚夫承袭父亲爵位,官至极后来饿死。许负还相过汉帝宠臣邓通,说他也是饿死之命。阿拉耶识晶莹眼波在面前三人轮番流动,心底升起奇异感慨:21世纪的历史上,这三人均大富大贵,后来均是饿死下场,在这虚妄时空,他们的命运该如何演变?会否随着慈心的计谋施展,得一番新的际遇?
她怔怔地看着三人思绪翩跹,刘长也被旷世佳人看得目醉神迷,张口结舌忘了言语,跟随刘长而至的嬴允直咳了咳才把大家惊醒。阿拉耶识点头算是回礼,道声有劳厉王费心便专注于起棺仪式,神情悲戚,心无旁骛。此情此景被帐中嬴少苍看在眼里,胸中烧起一团邪火:慈心在她心头分量不轻,哭成梨花带泪模样那我是什么,真当旁人是瞎子不成!他腾身起立后复又坐下,冲史广汉扬扬下巴,史广汉立时知趣,去坟地将阿拉耶识带过来。
阿拉耶识以为嬴少苍中途变卦,朝邓通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稳住,然后款款往王帐行来。
“怎么,老相好这就走了,舍不得?”嬴少苍阴阳怪气道。
“陛下,请自重。”阿拉耶识脑筋急转弯,嬴少苍这是闹哪样,不会是吃醋反悔了,自己的对答尤其须慎重,若掩饰过往与慈心关系恐怕矫情心虚,反而令他疑心更重。反正自己在他面前一贯直言不讳,表里一致方显得真诚坦荡。“慈心为救我而死,难道我哀悼都不行?”
“哀悼归哀悼,可你哭成那样儿,分明于他旧情难忘!”
“你!”这家伙吃死人的醋,阿拉耶识气得瞪眼,毫不示弱顶回去,“不错,我对他情分尚在。津台事变本就源出我与慈心私奔,可他隐瞒身份,后来弃我不顾,落难后又来求我庇护,令人齿寒。若非萨满行刺他全力卫护,我几乎错怪他为自私小人。”阿拉耶识边说边朝嬴少苍露出左手上的黄金婚戒,含泪瘪嘴,“他一个避祸的藩王,上有老下有小,自顾尚且不暇凭什么护我一世平安,全是笑话!你要不是遣散六宫美人,我绝不会打造这对婚戒!”
阿拉耶识打开天窗说亮话反倒消减了嬴少苍心病,他最害怕阿拉耶识借出使逃遁,她负气之语令他轻松不少,立刻软成一滩稀泥。“是我不好乱发脾气,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其他男子上心。我们已经定下终身,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你护送慈心棺椁去汉国又去赵国救石闵,两样我都嫉妒。莫怪我小气,他二人毕竟以前与你有情,却与我有仇一般,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虽则满朝反对我因你改制,我却矢志不渝。你去会会许负也好。她是天下第一相师,若她能为你说话,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我们便可如百姓夫妻般过日子。”他用戴了戒指的左手握住她的左手,手指轻抚戴在她手指上的金戒,神态中竟夹了钟情的羞涩,纹面泛起红晕,扭捏道:“莫失莫忘,倾心以待……”
嗯。阿拉耶识微张了樱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位魔君还会害羞,会说缠绵缱绻的誓言?哦,不,他定然是用温柔一刀来麻痹我,既要利用我做事又要抓牢我,光靠皇命压制不成的,适时运用怀柔政策双管齐下才能控制我。于是阿拉耶识娇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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