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孰重孰轻(1)(1/2)
闪光的刀剑忽然就退了,阳光下,有人影走来。不必看,她也知道是谁,因为那人身上,总带着一种特殊的感觉,牵引心神的感觉。
雪瑶起身,眼帘低垂,声音空寂,“人都死了,按祖制埋入皇陵吧。他本不该这么早谋反的,都是因为我。”
“两军相斗,死伤无数,现在来慈悲了吗?”慕容谦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泛着冷意,“慕容诠犯上作乱,理应削去爵位,乱葬填埋。”
“算我求你了。”双膝弯曲,她要跪在他面前,哀声祈求。只为了那个等了她七年,却被她存心害死的少年。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聪明伶俐,不见踪影。
即将跪在尘灰中的时候,他一步跨前,半扶半抱着,拉起了她,“起来。”他说着,好像已经无奈,“一国公主行此大礼,不怕人笑话。”
他的确曾想看她不再强硬,但有一天,这般情景真的出现了,其实,他还是于心不忍。她骄傲,他又何尝不是看惯了她的骄傲。若折下那些扎手的刺,她就不是她了。
况且他知道,她这么做,也是单庭不小心说露了——洛阳传扬他谋反。现在皇帝是重新信任他了,可她敢逼反旁人,大胆啊,实在是胆大包天。其中的代价,更是无数鲜血尸山堆砌而成。那些都是北翎的士兵,如果要牺牲,也该战死沙场,而不是谋权篡位……如此一来,北翎兵力受损,南楚也就安全了,她的算计,一箭双雕,可谓“用心良苦”。
“那十弟——”雪瑶试探性地询问。
“我会让人准备灵堂。”慕容谦简言一语,最深的眸光里泛起说不清的意味,“我们慕容家的事,你不该管。”
“不该?”雪瑶挑着凉意的笑,眸光与他相对,复又伶俐,毫无顾忌,“因我而起,如何不该。慕容谦,你以为把我支得远远的,我就能远离洛阳,远离是非了吗?”
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在西照时,他之所以急着要她回杭州,不就是不想她插入这个漩涡吗。可惜到最后,往往事与愿违,她不但身陷其中,还一手主导了一场变乱,使得北翎损兵折将。
“是啊,有你唐雪瑶的地方,哪能少了是非权柄。”好像感慨,又好像愤意,慕容谦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铃般声音点点凄迷,她终于不甘祸水之名,为自己辩解了这一句,“是非争斗不由我,而是我们都身在红尘,满眼**!”
世人尽可以给她天下骂名,但唯有一个人,她不希望,他也是这样想的。
她的话,他听到了,眸光一闪,微蓝幽邃,却未作停留。
一天的时间,灵堂布置妥当,正中一个“奠”字,四壁白绫飘飘,桌上几多贡果,香炉袅袅生烟。雪瑶一袭白衣,长发挽起一半,另一半扎成一束,搭在右肩。手中拿着三根香,面向尊位,深深鞠躬。
慕容诠为她痴心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慕容谦,即使能重创北翎军队,她也不会走这一步。
悔愧是仁心,无愧是决心。
她不悔,人已死,局已定,没得后悔。
“唐雪瑶,你只会骗人!”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却是毫不客气,“枉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又甩下我,还一个人来了洛阳。这些也都罢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嫁给庄肃王,你,你——”少年似乎不擅指责,说到一半,有些词穷,想了想,才又道,“你徘徊在这么多男人中间,不要脸!”
雪瑶不置一词,只默默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铜炉里,熏香缭绕,曲折在空中,而后缓缓消散。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是吧?”见雪瑶不语,单庭有些莫名地心虚,又强撑气场,“现在我北翎受损,你这个南楚长公主可以开心了!”
“单庭!”一声低斥,慕容谦大步走来。
“王爷,我是为您不平——”单庭有意解释,自以为理所应当。
“轮不到你,出去。”他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
“是。”受了责备,单庭只得怏怏离开,心里悄悄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从方才到现在,雪瑶始终静默,衣袖里取出一朵白花,戴在发髻上,宛如出水冰荷。
“还要戴花吗?”走到她身旁,慕容谦低声问。
女子头戴白花,必是至亲至爱离世,几个月前,她才戴了,这么快,还没来得及收好,又在头上了。
“我和十弟从未越雷池一步。他叫我一声雪姐姐,这辈子,我都看他是弟弟。”从容捋过发梢,雪瑶坚定自若。
可她这做姐姐,却骗得兄弟谋反,丢了性命,真是堪怜更堪恨。
“那若十弟摘得了帝皇桂冠,你是否会履行承诺?”不得深浅的眼眸注视着她,情绪内敛。
雪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不用这么诧异,十弟我迟早要收拾的,所以早在他府上埋下内线。而你,从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就是居心叵测。”随意的语调,深重的目光,难以测度。
“呵呵呵呵,”雪瑶突然笑了,好像是自嘲,又似挑衅,“既然你知道我是这样爱慕名利的女子,就该明白我的选择。诠等我这么多年,做皇后又不吃亏。”
他也笑了,状似无心,“是啊,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你想要的,就是那个位置吧。不过,现在你和十弟都是正当华年,他可以爱你,再过几年呢,十年,二十年。一成帝王,佳丽三千,等你年华不再,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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