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温酒与烹茶(2)(1/2)
旁边袭人连忙呸了一声,道:“二爷没事儿说个什么死啊活的?咱们不是要看五儿妹妹温酒的么!”
柳五儿扫了袭人一眼,心道,毕竟这位袭人女士还是不懂宝玉,她能够与宝玉初试云雨,却不能够理解宝玉作为一个人,他所想的,所感慨的,所忧心的,所哀怨的……而且袭人女士最大的问题是,她将这种不理解直接给放在了表面上。
想到这里,柳五儿往旁边晴雯哪里扫了一眼,只见晴雯此时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烛火跳动,一明一暗之间,她那对点漆似的双目一瞬不眨地看着宝玉,姣好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愁容。或许晴雯与袭人一样,也并不理解“一世太久”、又或是“同死同归”的含义,可是晴雯仅仅是简单地去感受宝玉的情绪,渐渐地感同身受,距终于能够理解宝玉,便也不太远了。
在袭人的催促之下,柳五儿又开始她的温酒工作。就如当年那奚奴一样,柳五儿也试了三次,头一回儿太烫,第二回宝玉嫌凉了些,可是为了柳五儿面子上过得去,就只说“行了”。柳五儿却不依,一定要宝玉说仔细了,到底是“大概差不多接近了”,还是“就是这个温度,再也不用调了”。宝玉这才说了实话出来。
柳五儿心中有数,第三回温出来的酒,应该就是宝玉觉得最舒服的那个温度。
热气袅袅地从温酒的酒盅上升起,已经可以闻到这上好的绍兴酒被热力逼出的芬芳,柳五儿一对纤纤玉指将酒盅从温酒壶中提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上好的棉布上,棉布正好将酒盅外头的热水全都吸干,而酒盅里温热的液体,此刻正在缓慢地凉下来。
柳五儿默默地在心里算着时间,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将那酒盅奉与宝玉。宝玉一试,直愣了半晌,才惊叹道:“平生不曾尝过这样好的绍兴酒啊!”他又慢慢品了一口,又说,“果然入喉极其舒适,而且与平日里饮到的绍兴酒相比,更要多些香气馥郁。五儿,我真是服了你了。也不见你去试那酒的温度,可是一呈上来就是这样恰到好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宝玉问到这儿,自袭人以下,怡红院的全部工作人员,无不竖起了耳朵听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怡红院的大小丫鬟们无一不盼望着柳五儿不要藏私,能将这一手秘诀无私地分享给她们这些头一天刚认识的姐妹们。
柳五儿微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心里算时间,到时间了,温度自然就正好了。”这秘诀说起来简单,可是学起来却极其困难——她上辈子学厨的时候,头三年里便几乎全在努力掌控火候与温度,而且这过程中的温度控制,还要考虑到周遭环境的温度,甚至盛酒的介质,极其复杂,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只有靠多试、多练与专注,宝玉所说的“一事精致,便能动人”,就有这个道理在里面。
旁边的丫鬟听了,那些年纪小的,如四儿佳蕙,便不懂装懂地在那里点头,而老成些的如小红春燕,则面露失望之色,晓得这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日后五儿在院中,就专司烹茶与温酒吧!”宝玉却是对着袭人发了话。行政主管虽然心里不愿意,无奈宝玉在贾府里怎么也能算是个执行副总裁之类的,小小的行政主管就算是心里再不甘,也不能明面儿上跟顶头上司对着干,只能暗地里盘算着以后怎么给柳五儿弄两副小鞋穿穿之类的。
宝玉一言既出,旁人都没有质疑的份儿,柳五儿立时便成了怡红院里专司茶酒的一名二等丫鬟。
柳五儿却贪心不足蛇吞象,道:“二爷将院子里的茶叶茶食什么的,都交由我管吧!”她的想法是,由茶叶茶食入手,慢慢地能多接触些贾府之中有关饮食一道,对她未来的厨娘事业只怕大有益处。
贾宝玉很干脆,说:“行,回头寻你花大姐姐去要钥匙去。”
袭人的表情登时难描难画。
第二日一大早,秋纹就奔了来柳五儿的房间,“砰砰砰”将门拍得山响。这时候小红早已经起了,她的职责范围是怡红院前院里的花木,另外附带喂院子里养的鸟雀,所以每天都要早起。而柳五儿昨日领了个闲差,这会儿正高枕无忧地睡着懒觉,岂料秋纹这么一闹——睡不成了。
柳五儿穿戴停当,问秋纹究竟是个什么事儿。秋纹冷笑道:“日头都这么高了,院儿里大家伙儿都起来了,就你跟个睡西施似的。喏,宝二爷这会儿子就要出门,袭人姐姐要你去将这茶给烹了。”
柳五儿打了个呵欠,心想,也不晓得是不是宝二爷早上读书,需要喝点什么提提神,唉,这红楼世界里又没有咖啡,只好沏杯酽酽的浓茶。她从秋纹那里接过了茶叶,打开来一看,“咦”了一声,秋纹没理她。
谁知道柳五儿自顾自地回了屋,哗啦一声,上了门栓,竟是又睡回笼觉去了。
秋纹气疯了,偏柳五儿锁了门,秋纹进不去,压根儿拿她没办法。
直到日上三竿了,柳五儿才慢慢地起来,见到早间小红撷了两枝芍药下来,给她在桌上留了一枝。柳五儿对着镜子将那枝芍药给簪在发上,果然见镜中人物,鲜艳明媚非常。她这才出了房门,去看茶炉子的小丫头那里,亲自支了个小炉子,开始慢慢地烹水煎茶。
这时候袭人过来了,先是若无其事地问候了柳五儿,待柳五儿应了,她才又问道:“五儿妹妹,今日早间秋纹去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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