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斯佳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等消息。她一听到马蹄声便会跳起来,夜里士兵敲门,她就从黑咕隆咚的楼梯上跑下去,然而塔拉庄园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现在她和自己的家相距何止二十五英里的灰沙路,其间仿佛隔着整整一个大洲。
邮政仍处于瘫痪状态,没有人知道邦联军队现在哪里也不知北方佬在干什么。只知道在亚特兰大和琼斯博罗之间的某个地方有成千上万的士兵,一方的制服是灰色的,另一方是蓝色的。除此以外,就什么情况也不了解了。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塔拉方面音信全无。
在亚特兰大的医院里,斯佳丽见过许多伤寒病患者,知道对这种可怕的疾病来说一个星期可能意味着什么。埃伦一星期前就患了此症,现在也许巳奄奄一息了,而斯佳丽却身在亚特兰大,一筹莫展,还得照顾一位孕妇,与自己的家人之间有两支军队阻隔。埃伦病倒了,也许就要咽气了。但埃伦怎么会病倒呢!她是从来不生病的。这件事本身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它从根本上动摇了斯佳丽生活的稳定性。其他任何人都可能生病,惟独埃伦决不能生病。埃伦总是照看别的病人,恢复他们的健康。埃伦自己是决不会病倒的。斯佳丽恨不得能插翅飞回家去。她恨不得飞回塔拉庄园,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急切地盼着回到他所知道的惟一避难所。
家!那座占地广阔的白色宅院,白色的窗帘迎风飘拂,三叶草长得极盛的草坪上蜜蜂正忙个不停,一个黑人男孩在门前的台阶上嘘赶着鸭子和火鸡,不让它们靠近花圃。红土的田野安静静谧,绵延数英里的棉花地在阳光下一片雪白!多么温馨的家!
围攻刚开始,别人都纷纷离城逃难的时候她就该回家去的!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带走玫兰妮,这样她便能争取到好几个星期的时间。
“哦,这个要命的玫兰妮!”她上千次地这样想着。“她为什么不跟佩蒂姑妈到梅肯去呢?那儿才是她该去的地方,那儿有她的亲人,她不该和我在一起。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她死活要拖住我不放?如果她去了梅肯,我现在也就回家到了母亲身边。即使是现在一对,即使是现在,要不是为了她怀着的那个孩子,我照样也可以冒险回家去,不管路上有没有北方佬。胡德将军也许会派人护送我的。胡德将军是个好人,我相信他定能派人护送我,并给我一面白旗,让我通过战线。偏偏我得等那个孩子出生!……啊,妈妈!妈妈!你不能死!……那个孩子怎么还没生下来?我今天就去找米德大夫,问他有没有办法让孩子早点出生,这样只要我能找到护送的人我就可以回家了。米德大夫说过,玫兰妮可能会难产。上帝啊!万一她真的死了呢!万一玫兰妮死了,那么阿希礼一不,我不应该这样想,这太缺德了。可是阿希礼一不,我不应该这样想,因为他反正十有八九巳不在人世了。但他曾让我保证照顾好玫兰妮。万一我没照顾好她,结果让她死了,而阿希礼却还活着一不,我不应该这样想。这是罪过。而且我还向上帝许过愿,只要上帝不让母亲死,我就一定做个好人。唉,但愿那孩子能快点降生吧!但愿我能离开这里,回家去,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就行。”
斯佳丽痛恨现在亚特兰大危机四伏的平静景象,然而当初她却曾喜欢过这座城市。亚特兰大不再是她过去钟爱的游玩胜地一一个可以纵情狂欢的去处。它成了一片疫城似的凶地,在攻城的隆隆炮声停止后,显得那么沉寂,沉寂得可怕。原先炮击时的巨响和危险里边还充满着剌激。但随后出现的寂静中却只有恐怖。城里仿佛有无数鬼怪在作祟,这些鬼怪便是恐惧、焦虑和怀念。人们形容憔悴,斯佳丽见到的少数几名士兵精疲力竭的样子,就像赛跑选手硬撑着在跑最后一圈,而这场比赛早巳输定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来临了,随之传来的消息有凭有据,正在进行的是争夺亚特兰大之役打响以来最激烈的战斗。战场在南边某个地方。亚特兰大城里的人在等待此战胜败的消息,甚至没有对人一笑或开个玩笑的心思。现在人人都知道了士兵们两星期前就明白的事情院亚特兰大巳濒于绝境,一旦通往梅肯的铁路失守,亚特兰大也将落人敌手。
九月一日清晨,斯佳丽醒来时,只觉得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着自己,昨晚她就是带着这份恐怖人睡的。她迷迷糊糊地想道:“我昨晚上床的时候在惦着什么事情?哦,对了,惦记着战局。昨天好像有什么地方在打大仗!哦,不知哪一方打胜了?”她赶忙坐起来,揉揉眼睛,于是,昨天人睡前的负担重又压在她那颗焦虑的心上。
甚至在清晨这一时刻,空气便那么闷,那么热,到了中午晴朗的天空中势必是烈日炎炎,气温高长。外面大路上一片沉寂。没有吱吱嘎嘎的辎重车队经过。没有扬起红色尘土的队伍。隔壁厨房里没有黑奴懒洋洋的话语,也没有做早餐时种种悦耳的声响,因为除了米德太太和梅里韦瑟太太,隔壁的邻居都逃难去梅肯了。可斯佳丽也听不到那两户人家里有什么动静。沿街道向前,平时热闹的地段如今冷冷清清,许多店铺和办事机构都巳关门上锁了,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以前房里的人则手握步枪在郊外什么地方打仗。
这样奇怪的安静巳经持续了一星期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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