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冬日马市(1/2)

罗青松把燕九送走，向那玄色木门朗声道：“我们兄弟替姑娘守着，还请云大夫行个方便！”

里面自然没有人回应，几个人站在门前，如同一尊尊石雕，纹丝不动，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很快也将他们壮实的身躯覆盖。

事实果如燕九所料，她带着一干人等日夜守候在云大夫门前，那门里却始终不曾有一丝动静。七八天很快过去，天气愈发冷了，后来得知此事的阿澈说什么也要学罗青松一样替燕九去守门，被她轻易赶了回去，桐儿也被留在了燕府，每日前去神医那里，只有沈执陪同。

这一日路上分外热闹，燕九不由从车里探出了头，却见微亮的天光下有许多人和车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赶去，远处一片开阔的场地，似乎有什么集市。

“那是什么？”

沈执抬了抬毡帽：“那是马市，三个月一回。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因为是冬天，马都便宜，所以人多。”

简明扼要的把她想知道的都说了，她心里的好奇不由被勾起，对于马她不算太懂，但一想到凌长策那匹神骏的坐骑，她就忍不住心里发痒，所幸不如去瞧瞧，能买到好马也说不定。

“沈伯可懂马？”

“略知一二罢了。”

燕九微微一笑，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有点摸得出沈执的脾性了，他说略知一二，那就等于是相当懂得。

“那咱们也去瞧瞧。”

到达马市的时候，场内还没有多少客人，但卖马的商人们早已到来，分占了各处，在为即将开始的买卖做准备。

在沈执的陪同下，燕九绕着马市慢悠悠地转着，只觉入目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良驹。沈执也一直没说话，就这么一直走回了他们的马车前。

“沈伯觉得怎样？”

沈执微微抬眼，向一个不起眼的灰衣马商看去，嘴里却道：

“我看咱们回来再来瞧也不迟。”

燕九一愣，还未仔细去想这话里的意思，忽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啊呀，好骏的马！”

“我的老天爷，这马也是来卖的？！”

“卖什么卖，我要是猜得不错，这就是那波斯的汗血宝马，寻常难得一见，哪有人会拉到这里来卖？”

燕九还未转过头去，心中忽然一动，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忽然在她心房上猛地一弹，震得她的心思立刻清明起来。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一个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凌长策。

他在附近？

随着那一阵阵惊呼和赞叹声，她和沈执一同回过头去，只见熹微的晨光中，一匹马载着一个少女，逆着光缓缓走来。燕九只望了一眼，就被那马儿牢牢夺走了心魂。

那是怎样的一匹马，全身上下毛丝万千，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初生的日光照在它身上，仿佛照在一整匹锦缎之上，处处都是光华流转。那光华是隐约的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时间几乎以为这马儿是从神仙之境走来的一般。

燕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马，只这一眼便再也无法释怀，她盯着那马儿看了半晌，才忽的听到身边的沈执低声叹了一句：

“马是好马，可惜没遇到好主人。”

“哦？沈伯这是何意？”

沈执亦看着那匹马，半眯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惋惜的意味：“马通人性，倘若主人与它心灵相通，那才算是万中无一的灵驹，姑娘看这马上人，是能懂得马的么？”

听她这么一说，燕九才想起那马上还载着一个少女，抬眸看去，第一眼便先瞧见那少女一身华丽奢靡的衣饰，还有高高昂起的下巴。再看脸，却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人儿，只是通身散发的不可一世的气派，让人忍不住想要敬而远之。

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女儿，想来能买得起这样汗血宝马的，亦不是普通的人家。平心而论，那少女的装扮并不俗气，只是终究应了沈执所说，汗血宝马落在这少女手中，跟一匹普通的马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可惜了。

心中正自惋惜，目光忽而向下一转，落在前面替那少女牵马的人身上，燕九只觉耳边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震得她险些站立不稳——

那清俊的身姿，深邃的眼眸，易容过后微微扬起带着笑的嘴角，不正是她刚刚念过的那个人？

凌长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替一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少女牵马，还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

为什么？

燕九只觉得一双腿几乎不听使唤，意欲赶上前去问个究竟，但终究一丝理智尚存。此刻没有戴面具，她不过是燕府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他亦不是洛城那个清冽冷漠的神秘人，而是初来京城，刚刚投靠了卢愚的常策常公子。

他们此刻，本不该相识。

无数疑问将胸腔填满，仿佛无数双不甘愿的手，在她的身体里抓来撞去，意图寻找一个出口。而就在这片刻间，他却已经牵着那名贵非常的汗血宝马，还有那眼高于顶的少女，从她面前缓缓地走过去了。

没有余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就好似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她紧紧地盯着他走过去的背影，眉心紧蹙，一阵从未经历过的钝痛从心底不知名的地方蓦地升起，渐渐蔓延全身，她只觉得呼吸都要乱了。

“姑娘？”

沈执忽而一声呼唤，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燕九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深深呼了口气，这才恢复了淡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