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除夕夜(2/3)
旧日毫无差别的除夕宴,反倒让他觉得温馨。平日里父子三人都忙于公务,很少在家用饭,即使同桌吃饭也是急匆匆吃完就各自散去。但今日因了他的归来,食案之间气氛好了许多。
公良胥问道:“四弟,听说带走你的飞夷则飞先生如今已是列国第一剑客了?”
公良乐有些骄傲道:“非但如此,老师在阵法、医道、炼药等方面都极有造诣呢?”
“那四弟又在哪个领域有所建树呢?”
公良乐不禁有些汗颜,答道:“阿乐因有疾在身,不能持剑;其外炼药我因不喜而未学,只是略通阵法与医道而已。”说到最后一句,他所有的气都已经虚了,只惴惴不安的用眼角余光看着父亲。
公良睿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沉吟片刻后问道:“书可读过?”
公良乐垂首恭谨答道:“但有安歇之时,向来手不释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常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公良睿道,“此次回来,你是打算暂歇还是长住?”
“自是长住。”
“既如此,你要在何处安身立命,心中可有思虑?”
公良家祖祖辈辈,向来不靠祖宗荫庇,无能之人就算饿死也觉得脸上无光,死后甚至不能安葬在祖坟。因此,公良乐要有自己的打算。
“入仕。”他简短答道,“然则在此之前,我也要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看沧国朝堂,是否是我宜留之地。”
“沧国如今的形势,却是不容乐观。”公良睿叹道,“我已经赋闲归田,只享受左将军之职的年奉,你二哥前不久被贬黜至宣晁这等南隅之地,明日就要启程,阿胥倒是还在军中,只不过也被成候的人压制着,不受重用。”
听到此处,公良胥终于忍不住拍案怒道:“就是成候庄骞,一手把持朝政,欺上瞒下、无所不用其极!沧王年少不得朝臣信任,偏又性格乖戾,根本不是治国之才!”
公良睿淡淡看了这个三子一眼,公良胥就缄口不言了。
公良睿继续对四子道:“我观沧王此人,也非庸才,沧国或可有转机。我希望你能自己作出判断和选择。”
“是,儿子知道。”公良乐答道。
颉国此刻也是风雪漫漫。
太子少商缓步在宫廷中行进,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待行至北宫门之时,便可看见一个立在寒风之中的高大身影。
他向他笑了笑,随即折步走向不远处曲折的回廊,在在其间随意坐下,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寒风刀子一样刮过大地,阴云弥漫,傍晚停住的飞雪再次如扯破的棉絮一般飞向尘寰。不出片刻,守门的将士头上肩上便栖满了雪片,立在宫门下仿佛雪人,但他依旧屹立,不动如山。
少顷,**的方向出现了一个窈窕的丽影。
却是撑伞捧着狐裘的子丝。
她四处张望着,待看见风雪中殷少商的模糊背影,便急急跑到廊下收了伞,叫道:“太子。”
殷少商回头看她,见她胸膛微微起伏,又看见她手里的物事,笑道:“我叫内侍去取不就行了,何苦要你冒着风雪跑过来?”
“总是要我亲自送来,看你穿上,我才安心。”子丝说着打算将狐裘披在他身上。
殷少商却接过狐裘,反过来披在她身上,动作轻柔,目光却是坚持的。“好歹我是男人,被照顾的该是你。”
子丝暖暖一笑,伸手拂去他肩膀上落着的几片雪花,柔柔道:“早些回来。”
殷少商握了握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走向换了岗便在宫门外等候的秦楼越。
秦楼越第一次见太子少商之时还只是个宫门卫。
那时也是正轮到他值岗。殷少商见此人器宇不凡,便特地过来与他攀谈。谁知秦楼越肃然正色打断他道:“太子,卑职正在履职,不可懈怠。若太子有何训示,还请稍后我换岗再请太子示下。”
一番话说得如此生硬不留面子,换做是别的王室宗亲,早就将他这个小小的宫门守卫治罪了。
可殷少商却只是拦过正要发怒的随行内侍,对着他友好的笑了笑,道:“那我便等你。”于是就真的等了他一个时辰。
秦楼越出身寒门,素来厌恶那些贵胄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做派,可太子却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门第之见。自那以后,两人便成了好朋友。
两人撑了伞,一前一后的默默走着。虽同在弱冠之年,出身行伍的秦楼越虽不是那种威猛的山一样的身材,可毕竟还是要比太子高大一些。
“今日除夕,你这个统领倒是替属下去守门了?”
“他们都是有亲朋的,今夜应当回家和亲人共聚。左右我也无事,替他们一次也无妨。”秦楼越独自住在曲安城,国都里多是世家公卿,他又不喜应酬,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往来。他这么理所当然的答,声音平平仄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丝毫没有艳羡或孤寂之意。
“倒是你,堂堂颉国太子,不在王宫里呆着,要跑到我那破屋子里做什么?”
殷少商突然停了步,道:“楼越,我与你相识三年,今日才知道你每年除夕都是一个人过。”
所以,宫宴结束后特地来找他么?
秦楼越转身望着撑着伞站在风雪之中的太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罕见的温毅笑容:“我那破屋别的没有,倒是窖藏了几坛好酒。”
殷少商也笑了,几步赶上前,道:“你也只拿得出酒来招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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