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2/3)
只当是女儿的命数如此。”听闻命数二字,我只暗自冷笑。
不过一会儿,史易珠和锦素的丫头都将印拿了来,三人纷纷按印。待画干了,我使人拿去如意馆裱糊。转到晚膳时分,锦素与史易珠都告辞去了。
晚膳后,高曜和芸儿照例来我这里写字。待众人都散了,我连绿萼与芳馨都遣了出去。开了柜门,取出周贵妃的画像,叠成手掌般大小,放在烛焰上烧了。将焦屑盛在粉青釉三足笔洗中,注入清水,将众人用过的笔一一洗过,方倒入恭桶中。接着挥笔画了一幅皇后身着紫衣的全身像,在题款下面写上“咸平十年四月初五敬绘供奉”十二个字。打开柜子,将最上层的纸笔都搬到最下层,将皇后的画像放在最上层。我又绘了一幅玉枢身着隐翠的画像,将它放在最底层一打厚厚的画纸之上。
待锁好柜门,已是亥正时分。我将玉枢送与我的隐翠香囊打开,倒出已经枯黄的梨花,将钥匙放了进去,这才唤人进来梳洗。
第二日是四月二十,清晨在椒房殿,依旧不见陆贵妃。送高曜上学回来,我照例去思乔宫问候陆贵妃。陆贵妃仍是静养,不见客。
回到灵修殿,我携了一本《新语》(注2),带着绿萼去了益园。这是一册今人修复的古抄本,极为难得,是启春送给我的贺礼之一。
我坐在紫藤花架下,施施然靠着木柱子,一边读一边默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风吹过,紫英飘落在书页上,挡住了原本就并不清晰的字迹。我忙站起身来,轻轻将花瓣抖落。一瞥眼,忽见一幅绣着石青色江山海牙纹的下摆和一双靛青色金丝龙纹靴。是皇帝来了。我心中一跳,手中一滑,书掉在了地上。我忙拜下,低头不敢起身。
只见一只白皙修长的右手捡起了地上的《新语》,接着传来两声纸张的脆响,便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说道:“朱女巡小小年纪,竟看这样的书。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低头不语。皇帝将身后的内监宫女远远打发了,闲闲坐在我刚才坐过的地方,随手翻着书,说道:“这也是文澜阁的藏书?”
我恭谨回道:“回皇上,这是友人所赠。”
皇帝笑道:“很好。朕瞧你也看了半本了,可有什么心得么?”见我迟疑,便又道:“只管说便是。”
于是我微笑道:“臣女无知,最向往黄老的无为而治,便是陆生所说,‘夫道莫大于无为,行莫大于谨敬,何以言之?昔虞舜治天下,弹五弦之琴,歌《南风》(注3)之诗,寂若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民之心,然天下治’。”
皇帝嗤笑道:“若天下吹吹南风,便可垂手而治,那做皇帝岂不是很容易?”
我忙道:“臣女失言。”
皇帝合上书道:“朕听陆贵妃说,你殿上应对,说的是礼乐之不能,刑法之当行,可见你喜好术法刑名之学,怎地今日又说黄老?”
此时南风醺然如醉,我澹然一笑:“回皇上,无论是礼乐,还是刑法,都是先人治国的理念。若用礼乐可教化百姓,又或刑法可约束百姓,便好比划好一条大道,车马无需引导便可畅通无阻,如此方可无为而治。无为而治是治国之化境,而非可凭借的手段。”
皇帝一怔,随即笑道:“小丫头很善辩,算你能自圆其说。那你再说说,秦为何覆亡?”
我略略思想,说道:“陆生所论,秦以极武苛刑,横征暴敛而亡,虽并无不对,只是如隔靴搔痒,听上去不够痛快。还是后世贾生的一句‘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臣女以为最切中要害。”
皇帝笑笑,将书递还给我,我忙双手接过。皇帝道:“朱女巡纵论天下,倒像个女甘罗(注4)。”
我愈加恭谨:“甘罗十二岁为策士,臣女不过空论而已。”
片刻的沉默后,皇帝道:“如今有一件事情,朕处理起来有些为难。说起来这事与朱女巡宫里人有关,因此朕倒想问问朱女巡有何良策?”
我忙道:“恐臣女无能,不能为皇上解忧,且是臣女宫中的事,臣女不敢擅言,有碍公断。”
皇帝笑道:“你随意一说,朕随意一听,不必放在心上。”说着站起来,拨了拨垂到他肩头的紫藤,望着池中的一对天鹅说道:“你宫里的乳母王氏,前些日子对陆贵妃无礼,致贵妃大病一场。朕本想严惩,但贵妃宽宏,不欲使皇后不快,朕便按下不提。谁知不知怎地,朝中竟然有人知道了此事,有一个言官还上了折子。虽说是**琐事,但陆贵妃的祖父是朕的恩师,如今此事朝闻巷议,朕也不能再装糊涂了。朱女巡想想,如何才能保住陆家的颜面,又不教皇后不快呢?”
我退后一步,躬身说道:“臣女愚钝,此事还请皇上圣裁。”
皇帝微微侧头道:“你只管说,说得不好朕只作没听过,绝不怪罪你。”
我无奈,只得说道:“皇上才刚说到甘罗。臣女请为皇上说一个甘罗的故事。”
皇帝转过身,饶有兴致的坐下:“请说。”
我一清嗓,朗朗道:“当时秦燕交好,欲合谋共伐赵国。于是文信侯吕不韦命张唐相燕,张唐却对文信侯道:‘臣曾为秦王伐赵,赵国怨恨臣,说:“得张唐者与百里之地。”去燕国为相必经赵国,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却也没有勉强他。
于是文信侯的策士、甘茂之孙、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甘罗劝说张唐道:‘卿之功孰与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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