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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起得很早,刚起床,就想到老蒋还在小佛堂里,马上披了件衣服,跑到小佛堂。没进小佛堂门,就听见院子里噼噼啪啪响声四起,而且还很有节奏。进门看,是老蒋,他正在院子里摆开阵势练拳,威武,有气势,充满活力,使我感到振奋。到底是练武之人,到底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好模样。我看得眼馋,以后我是不是也跟着学学?到底是这样了。到底是这样了呵。老蒋见我进来,没停下拳脚,只向我点头示意。一路拳打完,老蒋突然纵身一跃,竟跃出有三、四丈远。我见过芳儿跳,但好像没这样远。到底是这样了。到底是这样了。老蒋跳到远处,走回来倒费了好多步,他见我有点吃惊,便说,芳儿跳得也远,芳儿说这是武西拳里的功夫,其实不是,我不学武西拳,也能跳,说明用其它拳路也可练成好的纵跳功夫。我心想要死呵,我心想要死呵,到底是这样了,到底是这样了,在我心里死灰有一大堆。我说,蒋必句,早上起来就练拳?练拳?大先生,芳儿以前也在这院子里练拳的,芳儿的功夫已经比我好了。我说,老蒋,你这一跳,比芳儿远,远了一丈多,好腿力。我的功夫已不如芳儿,纵跳功夫只是逃逸功,人来击我,我想逃跑的时候,正好用到此功。还是厉害,还是很厉害,老蒋,吃过早饭,你就想回去了?老蒋收了放在石桌上的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的马,府里喂过了没有?马要喂好,东家的马匹不能饿坏了,大先生,芳儿现在在哪座庙里学武?我说,那庙在山里,以前没名,是我帮他们起了一个新名字。叫什么名字?我说,积香缘寺,积香缘寺……
我与老蒋正说着话,伸展在我俩头顶之上的那株大树,上面有很大的声音发出,接着一片片树叶从上落下,场面不小。我细看,树叶不枯黄,又没大风吹过,青青的树叶怎会突然从树上集体落下?我细看,这些树叶不像是自然脱落……又来了,此次响声更大,树叶落下许多片,片片都是青色的叶子,是人为落叶?是人为发声?我和老蒋同时抬头,还没看清楚,一个黑云似的人影从树间落下来,人影落在我和老蒋中间,我俩一看,是芳儿,是芳儿,刚看清人,却有一股浓烈的伤药味从芳儿身上飘来,钻入我和老蒋鼻子里。是芳儿,是芳儿,又不是芳儿,是一团影子,是一团用黑衣裹身的飞舞之人的影子,芳儿在这团黑云当中,在院子里几处地方飞转几圈,最后才在大门口恢复了原形。
大先生,芳儿叫我,其身姿想要向我下跪。我说,不用的,不用的,府里不兴行下跪礼。不是的,大先生,芳儿说,我知道府里下人不必向主子下跪,但以你大先生对我们下人的好,跪跪也应该。不用不用,不兴这样。不是的,大先生,我不是在下跪,我是身上有伤,身子站不稳,身子晃,身上痛呵。芳儿,我说,你练功受了伤?有几次是我自己摔的,但这不是主要的伤,我练火烤掌,练到一定程度,身内各处会有火伤,火伤一发,人全身痛得厉害。我和芳儿说着话,猛地想到了老蒋,老蒋,老蒋,我喊,芳儿喊,师傅,师傅。老蒋出来了,徒儿,徒儿呵。老蒋走到芳儿面前,两人拉了一会儿手。我问老蒋刚才怎么不见了人影?裤带断了,老蒋手里拿了根裤带,断了,手扬扬。你这不是少了一根带子了吗?老蒋扬扬手,说,我用里面裤子的带子束在外面。到底是这样了,到底是这样了,到底还是这样了。从芳儿身上散发出一阵阵伤药味。芳儿说,我受了内外之伤,庙里的师傅有一种特制药,专治火伤之痛,就是味儿浓,人没走到,药味就散了很大一块地方。说完,就把外面衣服撩起来让我和老蒋看。芳儿拉着老蒋走向小佛堂,回头跟我说,我拉师傅去小佛堂里拜几回佛像,向佛祈求一个心愿。一股药味从我身前闪过,药味淡了,芳儿走过以后,伤药的味道变淡了……这倒反而变得好闻起来。
我走出小佛堂,回自己那儿吃了早饭。饭后去银杏树院子里走几步。到底是这样了。这句话在银杏树院子里也能被想到。但到底是怎样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在看了老蒋清晨练武后想到的,但和老蒋无关。就是在见了老蒋练武以后想到的。到底是怎样了呢?会不会以前就曾想到过?为了老过之事想到的?会不会呢?会,还是不会?逃亡之水在我脑中流过。无尽的思绪像水在我大脑的山坡上逃亡。从上到下,也是顺势而下,水从大脑深处的高坡上流下来,是见了老过之后,身体猛然转弯,在那时想到的?是同情他,还是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残酷更无情地陷害他?到底是这样了。莫名其妙的脑间运动。牙齿发炎。白牙齿只有日本人养的大洋狗嘴里才有。怎么办呢?将来怎么办呢?这两句是在什么时候想到的?是为了什么事、为了谁而说的?在我的大脑深处丛林密布,老过穿过丛林,使我头脑胀痛。到底是这样了。“到底是这样了。”后面一句,我听见它从天上传来,就在银杏树片片树叶中,透过树叶,后面一句从天上传来。我有了耳鸣现象?或者是有了幻听?可以肯定,大面积的理由不在我这边,老蒋有武功,而且全是他自己的功夫,老过不是汉奸,他没有罪行,耳鸣现象,幻听,到底是这样了,是幻听?是一步步朝我走来的人生暗示?是我十足的书生气,没了主心骨,但主心骨是彩主儿,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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