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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卖力,全身卖力,老蒋说着这种浙江土话,准备把我们的东西全部卖掉,手又搭在那处墙壁上了,在刚才对饮时,川郎和老蒋两人手上都被溅上了苦苦辣辣的日本酒的酒液,我可以不喝酒,只在这里与日本人、老蒋同坐一桌吃饭,我不喝日本酒,记得以前老过曾送给我几瓶日本酒,这几瓶日本酒我不喜欢,至今酒没被启开,原封不动被放在我房间里,在酒旁边,我同时摆放着一叠上厕所擦屁股用的手纸,手纸色黄,质地粗糙,而旁边的几瓶日本酒,它们的液色透明干净,跟川郎和吉府门口那条日本大洋狗的牙齿一样,洁净,无沉积物,但我不喝日本酒,我当时问老过,日本人有没有送给你茶叶?老过说,没有,从来没有送过茶叶,我说,有茶叶倒可以尝尝,反正老蒋,反正老蒋,他没听见我发话,让他停了敬酒,但他不可能停了手中酒杯,反正老蒋反正老蒋,反正老蒋是:反过来也是他,正过来也是他,正正反反都是他,中国的老蒋呵,两只手同时搭在墙上,用劲大了,没掌握好酒杯的左右倾斜度,酒液一滴滴似连珠一样飞出酒杯口沿,溅上川郎、老蒋的手,两只手搭在墙上,他们有点不顾一切了,我看他们表演,想睡觉呵,皮箱,反过来的皮箱,正过来的方桌子,皮箱或方桌的影子又在酒的水珠中的某条细长缝线上被映现了出来,我所以不喝酒,因为我不喜欢喝日本酒,老蒋听我说话,反反复复总是这么几句,于是他乘着酒醉,对我说,大先生,我要不高兴了,你再不喝酒,你再不喝酒,我说,我不喝日本酒,有中国酒,我就喝几杯,正好,这是川郎身边的日本人说的,正好,这儿也有中国酒,他说的是中国话,“正好,”准确,中国话,这家伙,连“正好”都会说,连如此冷僻的中国文字也会说,而且拿出来就是,这家伙,他去不知什么房间里,取了一瓶中国黄酒出来,怪了,这酒也是浙江出产的,是浙江绍兴产,一杯黄酒在手上,干,干了,到底是中国酒,酒液厚实,拿酒杯的手又稳,不晃,我喝了一杯,是仰起脖子来喝的,我手是干的,没沾上酒液,皮箱的正影,方桌的反影,正反两个影子被水珠上的细长缝隙缝合在一起,皮箱在水面上漂,方桌不漂,方桌体积大了点,就一滴酒液,浮不动方桌,漂不起方桌,我已在喝第二杯酒了,老蒋醉了,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把被喝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放的时候,手上用力过猛,酒杯发出砰的一声响,喝醉了喝醉了,我拉一拉老蒋的手,让他的手摆上桌面,我又将那只酒杯朝桌子中间移过去一点,免得被老蒋碰落在地上,砰的一声,说是这只酒杯,杯里盛的是日本酒,我拉着老蒋,模仿浙江土话,说,酒杯被碰碎了,可是要赔的,浙江土话,在浙江溪口一带,有座山,叫“雪窦山”,懂了吗?就是在那儿,老蒋,蒋必句,出生,老蒋平时所说土话的发源地就在浙江溪口一带,我用土话说,老蒋,你赔,我赔,老蒋口气颇粗,我赔,我说,你打碎了人家的酒杯,用什么东西来赔?老蒋顿了顿,说,今天东家借给我一匹马,我用马赔他们酒杯,说完便离座,想去牵马,我说,你的马在哪儿呢?我说,你的马在吉府的马桩上被紧紧拄着呢,你到哪儿去牵你的马?日本人川郎也喝了个半醉,他把自己喝的酒杯推过来,用陌生的中国话说,这只酒杯也给了你老蒋,换你两匹中国马,我们皇军占领了中国,中国地方大,皇军需要许多马匹,老蒋,把你的马匹换给我,你的大大的是良民,老蒋要做日本人的良民,接过酒杯,转身想去牵马,我说,川郎先生,这事不成,这事不成,酒杯没碎,不用赔的,老蒋双手举起,像一个败兵在投降,说,他要跟我换,不是要我赔,我说,不是换,是赔,“他要换,川郎要用酒杯和我换马,”“你不用跟他换马的,等你把酒杯打碎了,再牵马来赔,”“我去牵马来,”“你没打碎他的酒杯,不用去牵马来赔他的,”老蒋被我拉回椅子上坐下,我说,你这个浙江佬呵,睁眼看看,这只酒杯正明晃晃在桌子上放着呢,没要你牵马来这儿,赔?赔个屁,方桌上积了一大滩水迹,其形象像是某国版图,几个可恶的日本人大概也看出了这一点,桌子上水迹像是某国版图,几个日本人伸出手指,模仿动物脚步,在桌上的水迹中来回走动,动物伸出长腿,在方桌上水做的国家版图里齐踏正步,多么像,多么像,你这个浙江老土蒋必句呵,你这个正用浙江溪口土话与日本人川郎交谈赔偿事宜的混蛋老蒋呵,人家正在用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指,在方桌上正步走,在形似某国版图的柔滑的一滩水迹里面做着蹂躏别国百姓的动作,多么像,多么像,可恶的日本人,可恶的老蒋,几个日本人做完了手指上的动作,相互看看,有一段时间他们没说话,我和老蒋也陪日本人沉默不语,不想在这时候,从外面传来好几匹马的嘶叫声,我失了礼仪,跑到门口去观望,原来是一队日本士兵走过,其中有几匹战马在队伍中行走,狗日的,强盗,畜生,长了两排白牙齿的狗,哎,我不懂,像日本狗也不刷个牙漱个口,怎么它们的牙齿就显得这么白呢?狗日的白牙齿日本狗,我在心里骂着,回到方桌边坐下,这时不管是老蒋,还是日本人,都感到自己累了,承认是喝酒喝累的,收场,什么?川郎说,大先生,今天就收了吧状态提示: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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