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3/6)

大账目不会有人让她看，恐怕还有人不希望她会算账呢，所以她看的不过就是一些琐碎的小账目，凤姐管的就是这些，她不识字，偶尔彩明不在跟前时，就央黛玉给看一回算一回，饶是如此，黛玉也能从这冰山一角看出荣国府里的入不敷出。

桑母登时有几分心疼，黛玉今年十二岁了，别人家的女孩儿这时候纵然还没定亲，也早就开始习学这些本事了，不想荣国府竟没人为她着想。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此时桑母仍不免有些生气。

容嬷嬷先前已拜见了桑母，她身份不同于雪雁等人，在桑母跟前设了一座，乃笑道：“史太君除了宫中和几家王府以外，概不出门，全靠二舅太太和琏二奶奶料理，史太君既不出门，我们姑娘自然不能出门。久闻舅太太年轻时的风采十分出众，如今过了寿，越发有经验了，若能传授我们姑娘一星半点，不但是我们姑娘的福分，而且我们姑娘一辈子都受用不尽呢！”

被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这样恭维，桑母笑得合不拢嘴，道：“我都听说了，这些日子，我这表侄女儿全赖嬷嬷的教导。青儿媳妇，快给嬷嬷倒茶。”

徐氏笑着从丫鬟手里端过茶递给容嬷嬷，容嬷嬷忙起身连称不敢。

桑母道：“如何使不得？嬷嬷就受了罢。”

容嬷嬷方告罪两声，接了茶，复又坐回了原位。

桑母看着黛玉，柔声道：“你外祖母只顾着偷懒，我可静不下来，我这次回来，少不得办两日酒席请人过来告诉他们我回京了，到时候接你过来，你不许不过来。”

黛玉一听，便知老人家是要教她应酬交际的手段，忙拜谢不尽。

雪雁和容嬷嬷听了，不由得相视一笑，虽然早就猜测到桑母有可能会带黛玉出门，但是听她明说两人才放心。

桑母看在眼里，暗暗点头，林如海信中说雪雁此人极忠黛玉，果然有几分意思。

她摩挲黛玉一回，忽然吩咐徐氏道：“今儿你姑姑怕是留不得，但是将来我是要留你姑姑住下的，你给你姑姑好生收拾一座院落出来，就在我正房旁边的小跨院里，东西摆设在咱们家姑娘的份例上再添几分，摆什么东西也问问你姑姑的喜好。”

徐氏会意，忙道：“早先接姑姑来住时，已收拾了一座房舍，却不在老太太那边，既然老太太说了，那就将老太太旁边的听雨轩收拾出来给林姑姑住。”

桑母点了点头，颇为满意。

徐氏心神一定，对黛玉含笑道：“听雨轩当年是老姑太太住过的，几经修缮，到底和从前有所不同了。姑姑住下，我带姑姑去看摆设，若是不喜欢，只管告诉我。”

黛玉忙道：“客随主便即可，何苦再费工夫。”

徐氏笑道：“岂不闻以客为尊？”

说毕，请黛玉去看东西，桑母留容嬷嬷说话，只雪雁和几个丫头跟了过去。

那件屏风和珊瑚盆景现今放在桑母的厢房里头，徐氏携黛玉过来，道：“这是老太太带来的东西，做寿时乐善王府送的。”

说完，她就细细打量黛玉的神色，却见她并无异样。

林家许多东西黛玉都不曾见过，没有认出来，紫鹃就更不知道了，唯有雪雁目光霍然一动，嘴唇翕动，终是忍住了。

她去过林家的库房，手里拿着林家几代主母的嫁妆单子，曾经细细研读过清单，上面除了一些绫罗绸缎不耐用的东西没记外，余者珍贵之物她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屏风是黛玉祖母桑氏最珍贵的陪嫁之一。

徐氏诧异地看了雪雁一眼，何以黛玉无所觉，她倒像是看出了什么？

正沉吟间，黛玉已道：“雪雁，你怎么了？”

雪雁轻声道：“这件屏风是咱们家老太太的陪嫁东西，那个珊瑚盆景儿虽不是，我却也在咱们家见过，想来亦是咱们家的，只不知道如何成了乐善王府送给舅太太的寿礼。”

黛玉闻言登时一呆，紫鹃脸上亦变了颜色。

半晌，她方回过神来，看了看屏风和盆景，又望向徐氏。

徐氏脸上不动声色，假作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老太太上了年纪，竟没认出来，若真是老姑太太的陪嫁东西，就由姑姑带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只是我们家还罢了，若是送到了别人家叫人知道了，传出去恐怕不好呢。”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酸楚难耐，道：“表伯母之赐，原不该辞，然而送给表伯母才算是物归原主，这两件东西还是摆在表伯母房中罢，我小人儿压不住这些，更不必带走。”

一旁雪雁不住点头，带走还不是便宜了荣国府？

没有林家全部的财产，荣国府的捉襟见肘比原著提前了二三年。

想到这里，雪雁能推测到，林家全部的财产，竟然只够荣国府几年的花销，当然其中最大的一笔便是建造省亲别墅，这花销也未免太大了。

徐氏管家算账时黛玉在侧，雪雁同在，所以知道桑家一年的花销，除去人情往来，这些都是有来有往，虽然花去了一些，但也得到了许多，所以一年满破费不到一万两银子。

徐氏带着黛玉看了听雨轩，说起陈设之物，黛玉都说好，并没有说自己的喜好。

她是聪明女子，事到如今已明白桑母和徐氏之意。

回去的途中跟雪雁坐了一车，荣国府的规矩向来是主子一车，丫鬟一车，婆子一车，从不混坐，只是黛玉心中惶然，常叫雪雁陪伴左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