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3)
光永五年,四月初。
少雪城春深时节,繁花荼蘼。在靠近南海的地方,是少雪城供奉仰光使者的寺庙,寺庙中檀香沉沉,香火旺盛。
“再过几天,浴佛节就要到了。”
轻盈站在屋前,仰着头望着那碧绿参天的婆罗树,参天繁盛的巨树之上,担负着无数人的希望。
原本正静坐在屋中看书的孟光长公主听到她的这句话,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婆罗树,春日的阳光下,碧树生姿,她望得有些出神,就连有人走进屋也没有发现。
景行止站在桌案一边,已经快一刻钟,这一刻钟里,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专注沉默的看着静静望着婆罗树发呆的女子。
这样多好,她放下一切俗务,安静而美好,似乎无忧无虑的。这些在少雪城的时光,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幸福许多。她虽一如既往的不喜欢他,可是,许是为了礼佛,许是为了容焕,她变得不再咄咄逼人,甚至愿意坐在婆罗树下,听他讲一段佛家故事。
尽管,这些并非为他,她却让他感受到了。
“你说今年,她会来吗?”
萧元从神游中回魂转过头看他,神色淡淡,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景行止的双瞳,明亮得好像是白昼的日光,似乎要将她阴霾的心一同照亮。只是,她的心藏在九曲回肠中,再多的的光辉也照不进去。
“元儿。”他见她又失神了,便微笑着又唤了他一声。
萧元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幽深的双眸中似乎隐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东西,直让景行止心头微凉。
她仰眸重新望着那颗婆罗树,却听见他渐渐靠近的步子,他说:“我自幼便读佛经,最喜欢的,却只有一句。”
萧元垂下眸,看见他纯白色的衣袍,唇角一勾,略略笑道:“我还道,只要是佛经你便喜欢呢。”
他不理会她的戏谑言语,笑了笑,也同她一起望着那颗婆罗树,“人身难得,如优昙花。”
“阿止。”她侧眼迎上他的目光,微笑且温和问:“你来生可愿再世为人?”
“来生?”他双眉微颦,似在斟酌着要如何回答,“我没有来生。”
“是啊,我都忘了,你是天人,自然与天同寿。”
“不,这世上没有人能与天同寿。”
他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却是生出无尽的悲凉,还想再说些什么,萧元却已经提步远去了。
他神色有些黯淡,耳边却一紧,来了。
无论如何,这一世总要有个了断。
萧元披着袍子,拿起马鞭正准备外出骑马散心,却听见寺庙的外间隐约传来马车飞驰的声音。
“元儿。”她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并未料到姜永夜会来此处。
“我来接你回家。”
他语气温柔,无一丝仇霾,仿佛当年在朝堂上的纷争早已经是过眼云烟,又仿佛他这几年的皇帝坐得很顺当,他依旧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护着萧元的哥哥。
萧元叹了一口气,随手将马鞭递给轻盈,瞥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小少年郎。
“哥哥还记得我在刑场见到容焕那回吗?”
姜永夜暗了暗眼色,走上去,握住萧元微凉的双手,笑道:“记得,那时他好像和现在的姜耀一般大。”
他看着她寂寥的神色,心中泛起一阵心疼,这是他的妹妹,他曾在姑母床前用生命起誓要相护一生的妹妹。她本该被养在长安繁华巍峨的皇宫中,金缕玉衣,歌舞相伴,过着世间女子都艳羡的生活,养尊处优无人可比。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她比世间任何人都还要孤独,似乎无人能够窥探到她的灵魂。
“哥哥,”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摇了摇头,晃着他胳膊,道:“我不想再回长安了。”
她其实已经很少再对姜永夜有这种小女儿家的姿态了,特别是自从他大婚之后,姜永夜固然享受这一刻的感觉,可是却无法赞同她的决定。
“五年了。”她微微一笑,绞着他衣服的一角,说:“他已经死了五年了,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
婆罗树下,斑驳的阳光散落在萧元素白的衣服上,姜永夜这才发现,自从容焕死后,他便没有再见过元儿穿红色的衣裳,她素来喜欢红色,说,只有浓烈如火的红,才能配得上她的身份。
“你那样在意他,不过是因为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姜永夜伸手拦住她的肩,安抚道:“你随我回长安,我把姜耀交给你,你替我教一个南国最出色的太子出来。”
萧元看着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门的姜耀,摇了摇头,唇色微白,“他怕我。”
“小孩子罢了。”姜永夜不悦的看了一眼姜耀,道:“只是还不习惯。”
她眼神一动,心下微微一涩。
“他不喜欢我,所以怕我。我也不需要他喜欢我,世间最喜欢我的人,已经有了。”
她说完这一句话,树下便是长久的沉默,唯余婆罗树上悠闲的小鸟,三两相鸣,自成一趣。
萧元的手心突然被塞进一件冰冷的硬物,她垂首看去,是一枚玉扳指。
她望着那枚玉扳指,便想起她在马车上曾给容焕戴上过这样一枚玉扳指。
她母后的陪嫁之一,总共两枚,一枚留给了姜永夜,一枚说是要给萧元的夫君。
如今萧皇后薨逝二十年,萧元年华最盛的时候,那枚玉扳指却随她的夫君长眠成陵。
“你忘记了,你曾答应过哥哥,会一直留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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