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丑奴（一）(1/2)

黄莺十岁不到，有些机灵劲儿，王家老太太爱听曲儿，她便投其所好，私底下悄悄跟着草台班子的伶人学了一段时日，很快便凭着一把好嗓子在王老太太身旁站稳了脚跟。/p

另两个丫鬟画眉和喜鹊俱都十四五岁，沐昭本以为她们会将年纪最小的黄莺当成妹妹看顾，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p

她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梦里扮演的角色，都是曾害过黄莺的人。/p

沐昭眼睁睁看着“自己”怂恿喜鹊将老太太最喜爱的钗子藏到黄莺的铺盖下头，若不是她困在画眉的身子里每日冷眼旁观，也着实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总笑眯眯的老好人，背地里却是这样两面三刀。/p

往往都是她在喜鹊跟前挑拨离间，引着头脑简单的喜鹊给黄莺使绊子，待黄莺吃了亏，她又化身成知心大姐姐前去安慰，两头讨巧。笑面虎的软刀子，直捅得黄莺那小丫头分不清东南西北。/p

几天后，王老太派来的人在黄莺的铺盖下头翻出那些“赃物”，好在黄莺来到王家的时日不算太短，秉性一直纯良，老太太心知此事或许有隐情，便只打了她十几板子，之后将她罚去做粗使下人，并未发卖她。/p

黄莺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半大孩子，只在心里暗自恨上了喜鹊，却从未怀疑过与自己感情甚笃的画眉，还傻乎乎地跟对方诉苦。/p

“大家都是被卖来当下人的苦命人，她为何偏要针对我......”她用烧火棍通着灶膛，细声细气抱怨着。/p

外头天已黑透，灶房却需一直备着热水，她年纪最小、来得最晚，这份苦活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p

“你知道的，喜鹊姐姐就是这个性子，别说是你，连我也吃过她不少暗亏。”画眉说着，用帕子假模假式压了压眼角。/p

黄莺听了，反倒转过头来安慰她：“算了罢，她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以后绕着她走便是。”/p

沐昭察觉得到，画眉应当是有些嫉妒黄莺的，至于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有什么值得她妒忌，左不过是长得可爱、声音好听罢了。人的嫉妒心就是这样奇怪，像是潜藏在身体里的恶魔，总会跳出来将一切摧毁。/p

“她还在背后讲过你许多坏话，我时常劝她不要为难你，反倒被她骂过几次。”画眉继续挑拨离间。/p

黄莺叹了口气：“我如今成了粗使奴才，也碍不着她甚麽事，但愿她以后不要再刁难我。”/p

“好妹妹，真是委屈你了。”画眉装模作样安慰。/p

“幸好老太太没有将我发卖，也算不得委屈。”黄莺说着，将几根柴禾填进灶膛。/p

画眉悄悄撇了撇嘴：“老太太那边还需我守夜，我先走了。”说着站起身往屋外走去。/p

黄莺扭头：“我还要守着炉火，便不送你了。”/p

画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灶房。/p

一直走出老远，她才想起自己的绣绷子忘记拿，暗骂了一声，又往回走去。/p

似乎因着自己的离间计有了成效，她这几日走起路来都十分轻快，刚踏进灶房，便见黄莺坐在小凳子上，正靠着一旁的水缸打盹儿，像是累极了的样子。/p

沐昭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刚胡思乱想着，就见“自己”轻手轻脚拾起放在角落里的绣绷，悄悄走出门外。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居然将门轻轻合起，从一旁拾起一根扁担将门销上，她嘻一笑，扭头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便拍拍手离开了。/p

沐昭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做下这件恶事，无论画眉的举动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还是当真怀着阴毒心思，她也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她在心中深深自责，像是作恶之人真是她自己一般。/p

夜半时分，后院起了大火，沐昭望着远处烧成一片的房屋，听着下人们纷纷杂杂忙着救火的声音，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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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昭这一次醒来，与前两次感觉有些不同。/p

她发现自己能动了，低头望了一眼，见自己身上穿着洗到泛白的粗布短打，她下意识抬起右手，便看见手腕内侧处有一块小巧的粉红色胎记——这是她自己的身子！/p

她心中一喜，赶忙扭头打量四周，就见自己正蹲在一口水井旁边，身侧放着几个木盆，里头浸着一堆衣裳。/p

沐昭尚未搞清楚状况，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哟~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呢？洗个衣裳要这么久？”/p

沐昭闻声扭头，便看见一个小丫鬟从外头走进院子里来，她一时呆住，那小丫鬟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赶紧洗！当自己还是老太太身旁的红人呐？”说着扭身进了屋。/p

沐昭心下一惊，愣了一会儿，勾头朝井里望去。日头正毒，水中清晰地映出一张狰狞丑陋的脸，这脸被火烧过，皮肉粘连在一块儿，十分骇人。/p

沐昭吓得几乎跌坐在地，她再次看了看手腕上那块胎记——确定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无疑！/p

她脑内轰隆一响，彻底懵了....../p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画眉趁着黄莺睡着，做了个恶作剧，她没有叫醒黄莺，却将灶房的门从外头顶上，黄莺因干活太累睡死过去，灶膛中的一粒火星蹦出来引燃了不远处的柴火堆，直至火势渐大，这才将她惊醒。/p

她被困在烧着的屋子逃不出去，大火将附近几座建筑俱都点燃，幸而水缸中还剩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