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故事中的人(1/2)

自半夜发现沐昭的异常后，泠涯就一直守在床前，听她烧得不断说胡话，喊着“师父”。/p

看着徒儿小小一团躺在塌上不住流泪的模样，竟叫他回忆起一些早就忘却的往事，关于他的童年——幼年的他，也曾有过这样无助的时刻，直到天钧老祖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将他带了离那个地方。/p

他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没事了。”/p

沐昭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淌，像只病弱小猫，抽噎着说:“师父，我梦见我死了。”/p

泠涯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梦而已，不必为此苦恼。”/p

沐昭感觉到师父干燥温暖的大掌覆在自己额头上，仿佛有种令人安宁的力量，渐渐平静下来。她缩了缩鼻翼，用手背擦干净眼泪，止住抽泣。/p

泠涯看她哭得眼睛红红，取笑道:“怎地越来越爱哭了？”/p

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棉帕子浸湿拧干，走过来帮她擦脸，动作很轻。/p

沐昭被自家师父温柔专注的模样闹了个大红脸，心中那点压抑的悲伤也消散了七七八八，她不好意思地望向泠涯，小声说道:“师父，我想回家看看……”/p

泠涯愣了一下，知她所说的“家”即是俗世的家，沉默了一会儿，答应道:“好。”/p

沐昭眼睛一亮，得寸进尺，小声问:“师父陪我去麽？”/p

泠涯看小弟子半边脸缩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明明方才还哭得像个小泪人儿，这会儿却又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禁失笑，无奈道:“好——”/p

沐昭听师父答应了，眼睛笑成一弯上弦月，打蛇随棍上，又问:“可以带上我阿姊麽？”/p

泠涯圈起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低声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p

小人儿却忽然踢了被子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欢呼道:“再没有了！师父真好！”/p

泠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假意蹙眉训斥:“胡闹。”/p

沐昭入门一年多，剑术修道皆平平，唯独蹬鼻子上脸这一门学问修炼得炉火纯青，一听语气就知自家师父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搂着他的脖子嘻嘻笑个不停。/p

泠涯暗叹一口气，心想:“当真招了个魔星。”只是，嘴角却挂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p

于是，前往凡界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p

泠涯给闻柳真人去了消息，告知他要带自家小徒儿回乡祭奠她逝去的亲人，想把沐晚也带走，询问闻柳的意思。闻柳听后暗暗吃惊，心道泠涯对那个呆头呆脑的傻徒弟倒真上心，没有阻拦，答应下来。/p

于是，在八月初的一天，泠涯带着两个小姑娘出发了。/p

考虑到两个小童年纪尚幼，并没有御剑飞行，而是祭出一辆外貌平平的飞舟。/p

沐昭知自家师父向来不爱繁琐，喜朴素简单，看这飞舟普普通通，与之前乘坐过的萧然那辆金色的飞舟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并没有觉得多惊诧。可直到进入飞舟才发现，这小舟外面看着平平，内里却大有乾坤。明明看着只有一辆乌篷船大小，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几乎像座宫殿，上上下下百来间房，甚至囊括了炼丹室、炼器室、练剑室……可谓五脏俱全。/p

沐晚还好，即便心中再惊讶，也知道端着点样子，沐昭却是眼睛都看直了，直暗暗感叹:仙法好啊仙法妙……/p

泠涯见小徒弟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浅笑着打趣儿:“如何？”/p

沐昭知道师父又想拿她取笑，笑嘻嘻作怪:“这要是把朝露书院的弟子全都叫来捉迷藏，只怕也是不好找呀！”/p

泠涯听罢，低笑一声，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p

沐昭捂着额头咯咯直笑，沐晚却在一旁暗自纳罕。/p

其实她一直有些怕泠涯，无他，只因他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他像柄尚未出窍却已锋芒万丈的绝世神兵，还冷冰冰似座孤山，有几次她被闻柳支使着跑腿，去掌门处送东西，见过泠涯几次，只知他从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寒气，哪见过他这等模样？/p

沐晚心中暗想：原来看着冷冷清清的泠涯真君，也是会笑的……/p

同行的还有至乐和道可两个小纸人儿，两个小童子的修炼方式万分奇特，每逢十五，便会化作纸人附在泠涯院中的大石之上，吸收月之精华。沐昭曾求过泠涯教她将纸人变作真人的术法，泠涯只淡淡答应，承诺只要她修到练气五阶，便教她。/p

飞舟缓缓升起，揽月峰的管事老道和一众杂役皆站在揽月台相送，沐昭冲着他们挥手，道可在一旁对她做鬼脸:“真臭屁！”/p

至乐和道可这两个小纸人儿说来竟是南辕北辙，至乐老实木讷，道可机灵油滑。/p

因着沐昭性子好，刚到揽月峰没几天便与他们打成一片，沐昭扭头看向道可，刚想与他拌嘴，却瞬间突发奇想——能不能叫如意也附到纸片人身上？这样想着时，就见飞舟渐渐上升，直升到万里层云之上，沐昭清晰地看见一层闪烁着七彩流光的透明屏障，飞舟穿过时，仿佛穿过一个七彩泡沫——她知道，这便是沧月的护山大阵，驰名四海的「天罡玄月阵」。/p

沐昭和沐晚拉着手，泠涯站在一旁，至乐和道可也挨着她们俩，四个小童子扒着飞舟的护栏往下看，只看到一片苍茫云海，被远处的金乌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