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血月(1/2)

这一日，沐昭天不亮时便被叫起，沐浴梳整，穿得规规矩矩，随大人们前往祠堂祭祖。/p

沐昭全程只亦步亦趋跟着，让祭拜便祭拜，让磕头便磕头，乖乖孝敬自个儿的便宜祖宗。期间抬头看了一眼，见沐晚在她前处不远，此刻正板着一张小脸，腰背挺得笔直，明明也才七岁，偏爱学那不苟言笑的女夫子。/p

她一见这便宜姐姐拿腔作势的古板样子便想笑，到底不敢在这严肃场合笑出声，忍住了。/p

几个时辰后，祭祖仪式才算结束。/p

走出祠堂，沐昭抬头望了眼天际，只见暮云低垂，雨将落不落，铅色的乌云黑压压地盖在穹庐之上，像是在人心底压了一块抹不开的暗影，沐昭感到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就连情绪也低落起来。/p

晚间用饭时，沐母见小女儿一副恹恹的样子，对着满桌子精致吃食兴致缺缺，心中很是新奇，拍着哄着又喂了她一小碗糖蒸酥酪。沐昭脸皮厚，心安理得扮演小萝莉，由着沐母给她喂饭。沐衡平日里生意繁忙，难得空闲，膳后也陪着姊妹俩玩了好一会儿。/p

沐昭前世是孤儿，从未有过在父母膝下承欢玩耍的经历，所以其实很受用这样的温馨时刻。/p

对疼爱自己的沐父沐母，她早已生出真正的血脉亲情，以至于往后的余生里，每当回想起这天，总觉得像是被戛然撕裂的温情默剧——前一秒温馨流淌，后一秒洪水滔天，蓦地冲毁了这短暂而宁静的幸福。/p

待入夜，沐昭心血来潮，非嚷着要和沐晚一道睡，还要带小狐狸一起。沐晚不愿让那狐狸进自己的屋子，又耐不住磨，只好跑到沐昭房间。/p

沐母陪着两个小的玩闹了一会儿，便也回房去了。/p

沐昭很爱逗弄沐晚这个古板要强的小朋友，看她被逗得鼓起一张小脸，又要端着姐姐的架子摆出大人的架势，便笑得止不住打跌，看她真恼了，又赶忙学着戏文里白面书生的念词，拱手道:“小生无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原谅则个。”/p

沐晚见这四岁小人儿又作怪，到底没憋住，跟着笑出声来，两个女孩儿立时打做一团。/p

待逗够了萝莉，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沐昭便靠着沐晚，沉沉进入梦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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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她被一阵急促的挠门声吵醒。睁眼下床，撩开拔步床层层叠叠的纱帘，就着窗外门廊上的夜灯，看到小狐狸在屋内团团打转，吱吱怪叫。/p

红绡看到她，一瘸一拐跑了过来，围着她转来转去叫个不停，像是十分着急。/p

沐昭披了件外衣，轻手轻脚拉开屋门，陡然一阵风当头吹来，差点把她掀个跟头，她抬头一望，见压了整日的乌云已然散开，黑沉沉的夜色里，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正空，很是骇人。/p

平日里轮流守夜的环儿和绿枝不见了踪影，黑洞洞的院子里，只有廊下几盏灯笼幽幽亮着。万籁俱静，周遭半点声响也无，虫鸣犬吠均不见，唯只有呜呜风声，似远似近。/p

沐昭心内一惊。/p

虽然前世经受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洗礼，深知民间传说中预示着不详的血月不过是月食来临的征兆，但偌大一个四方村，怎会如此安静，连狗都不叫？/p

白日里困扰着她的焦躁和心慌又袭来，她直觉不对，抱起红绡回到屋内，将沐晚摇了起来。/p

酣睡中的沐晚被弄醒，发了一通脾气，倒也披了一件衣裳随着她踏出门来，只边走边揉着眼睛抱怨:“深更半夜的，你又发得哪门子疯？等我明日告诉母亲，看她不揭了你的皮！”/p

只见沐昭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又自顾自抱着那只小狐狸急急往父母居处走去。/p

沐晚心中暗恼，只当这弄鬼掉猴的小东西又要作怪，想着等到了父母屋里，自然有人给她好看，便也鼓着气不做声，默默跟在沐昭身后。/p

沐昭心内的阴影像一团不断发酵的面团，越涨越大，总觉得这一夜透着诡异蹊跷。/p

两个女孩的房间和父母的房间就在一个院子的东西两侧，穿过回廊和一道宝瓶门，便到了近前，却是不见门口上夜的老妈子。到了这里，就连沐晚这个货真价实的真孩童都察觉出不对来。/p

沐昭推门走将进去，只见拔步床的帘子打起，床铺整整齐齐，就像从未有人睡过一般，她抿着小嘴，又走进厢房的茶水间，里头亦是空无一人——大户人家的茶水间一般都会彻夜亮着，挨着丫鬟上夜的隔间，值夜的丫头通宵守着，就怕主人家半夜要喝水，然而一路走过来，却是半个人影也没见着，父母半夜不在屋内，会去了哪儿？/p

沐晚到底是个小孩儿，不比沐昭只披了张小孩的皮，心中有些害怕，靠近她小声问:“阿爹阿娘呢？”/p

沐昭摇头:“不知道，咱们再找找，你不要出声。”/p

沐晚连忙点头。/p

看着才四岁的妹妹跨出门去，她咬了咬牙，一把拉过沐昭半护在怀里，徇着记忆往大堂姐的院子摸去。/p

待悄悄看过好几个院子，发现俱是空无一人，这下沐晚才真的怕了，紧紧抓着妹妹将其护在身旁。/p

空气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不多时浓起来，五米开外便难以视物，姐妹俩不敢大声说话，只提着忽明忽暗的风灯紧紧挨在一起。/p

正在此时，红绡忽而将身子一扭，从沐昭怀里跳将出来，它用牙齿咬着沐昭的裤腿拽了拽，沐昭低头，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