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小鬼（四）(3/3)

王丁用手指点着案几，摇头道：“有命拿无命守哇！那东西放在门内便是烫手山芋，掌门这才急着忙着给沧月派递投诚贴，捂了五六年，再不跑路就真捂不住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曾听过？”/p

至乐笑嘻嘻用手揪住两只耳朵，摇头晃脑：“你吹牛，我才不信！”右手食指却三短一长敲击着耳根处，给耳内的罗刹鬼发暗号。/p

王丁抓起一块点心塞嘴里，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三块中品灵石你可赖不掉！”/p

至乐跳下椅子往舱室走去，边走边道：“我说话算话，来挑罢！”/p

王丁欢天喜地跟了上去，点头哈腰跟在他身后：“这事儿你可千万莫与他人说起，说出去了，吃亏地可是你们沧月派！”/p

“放心罢，我不说。”/p

王丁对着灵石槽左摸摸右看看，最后挑了三块金属性灵石，边摸边道：“你当真好命，竟敢这样欺上瞒下，想来你们真君待人宽厚。我师兄几年前出门采买，不过吃了点回扣就被杖责三百，还差点赶出山门......”/p

一旁呵呵笑着的至乐脸色突然冷下来，王丁却没有察觉。/p

“师兄，你出去休息罢，上品灵石耗尽了，我要驾驶飞梭了。”/p

王丁用袖子擦着那拿块金光流转的灵石，用手指弹了一下，装模作样凑到耳边听了听，笑嘻嘻转头道：“好师弟，从此你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便是我的亲兄弟！”/p

至乐笑笑，不再搭话。/p

王丁将灵石往乾坤袋里一揣，高高兴兴走出舱室，顺手带上了门。/p

“辛苦你了好师弟，有事你开口！”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至乐却没再听进去。/p

若换做从前，他恐怕想破了纸人脑袋也不可能想明白——青衍门既知自己没有实力保存玄魂草，为何还要搭上四百多条人命往虎口里夺食？/p

如今他明白了，利字当前，人便是全无理智的瞎子疯子。/p

就如同他一般，王丁一个外人都能由小见大，说出真君十分宽厚的话，他却毅然决然背叛了他。/p

他是否有过后悔？/p

很多时候，后悔都在折磨着他。可更诱人的东西放在面前时，那点子后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p

那天他冲进沐昭的小院，看到抱在一起的师徒二人，心中的巨像突然崩塌。他一直坚信泠涯是克己慎独的真君子，却不想他真的会同那耳中仙所言说一般，与沐昭师姐纠缠到一起。/p

像是从前坚信的一切瞬间被推翻，碎成齑粉。那天之后，泠涯在他眼中不再是白璧无瑕的谪仙，沐昭也不再是那个单纯侠义的师姐，那耳中仙在他耳边不断蛊惑着，他心中动摇，信了它的话——泠涯在欺骗他，他不过将自己当成一个跑腿打杂的小厮、一个没有依仗的游魂、一只随随便便就能碾死的蚂蚁、一个给口甜头便肝脑涂地的傻瓜。什么五百年，什么肉身，不过是谎言罢了！就连他的道德和自持都是装出来的，虚伪至极，这个伪君子！/p

千灯节那夜，他遵从耳中仙的吩咐，找借口留了下来，与一个全身包裹在黑气中的神秘人见面，那人破开沈洬钧书房的禁制将他送了进去，他找到了那张玄魂融血丹的丹方。/p

玄魂融血丹——帮助夺舍之人契合魂魄与肉身的丹丸，原来那沐昭是个夺舍的魔修。/p

两百多年，他忠心耿耿跟在泠涯身边，却连一具肉身都求不到，他却能跑遍八荒为沐昭寻找玄魂草，炼制这失传上万年的邪丹——这便是泠涯口中的“道”，多么可笑！/p

再后来，那神秘人四处捕捉游魂，替他补全了残魂。他像是换了一双眼睛看世界，一切清清明明，从前那个至乐，便永远留在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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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冥看着眼前的峡谷，远处便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脉。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将一块斗笠大小、闪着玄色光芒的鳞片递到他跟前。/p

“何处寻得？”/p

“禀告尊上，埋在前头崩塌的山石堆里，埋得极深，一旁俱是白骨，看服饰确是青衍门之人。”/p

“呵，有意思......元归老儿力排众议接纳青衍门，原来竟昧下了这等天大的好处，也不怕撑死。”池冥望着眼前玄阴蛇的鳞片，浅笑着说道：“这沧月派若是乱起来，该何等精彩，本尊倒有些等不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