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观音兜(八)(1/2)
黄子佩说不动毋婆婆。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莲子不松手,莲子轻轻地啜泣,连头也不肯抬。实在没有办法了,黄子佩才孤身一人前往郑氏兄弟的房屋。不知怎么的,他依旧非常担心莲子,即便已经得知了郑郄被埋在雪里的消息。
但让黄子佩没想到的是,郑冰早早地等在那了。他的双眼发红,悲痛还没有从这个思念哥哥的青年身上退去。黄子佩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道在郑氏兄弟的房门前蹲下。
“莲子在毋婆婆那里,”见郑冰睁大眼睛看自己,黄子佩只得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受伤,看样子也没有冻着,毋婆婆待他很好...”
黄子佩当然想问清楚毋婆婆不认识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冰到城中亲口告诉自己,是毋婆婆得知了这件事情,责骂了两兄弟,才有了郑冰来承德府交还银两的这一趟。但看见郑冰形容憔悴,郑郄还不知生死,黄子佩又怎么问的出口呢?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也许郑氏兄弟并没有和毋婆婆说清楚,只说了两人拿了别人的钱,又或者毋婆婆上了年纪,摊上这样的天灾,把听过的事情都忘记了。也许。
“现在怎么办呢,郑郄就在这底下,我们怎么把他救出来?”黄子佩的手放在雪上。雪很厚,用手使劲压也测不出到底有多深。在厚厚的软雪下是已经被压得瓷实的冰,用人力肯定是无法奈何它的。更何况人力之中还有一个大病初愈的少爷黄子佩。
“去管村人借些锄头,”郑冰止住悲痛,站起身,“无论如何也要将哥哥挖出来。”
气势很好,黄子佩欣慰地想。但他仍有事情不明白。
“郑冰,为什么不去管毋婆婆借一把呢?”郑冰脸上的表情很微妙,黄子佩不得不解释给他听,也顺便趁机探一探郑冰的话,“诚然,毋婆婆是不认识我,但是你去借的话,她应该能够应下来吧,毕竟作了那么多年的邻居。”
“还是去管村人借吧,其实那样也就和管毋婆婆借没什么差别——”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地又来了一队村人。
“他们是来帮忙的吗?”黄子佩松了口气。在矮墙旁边跟那酒馆掌柜聊天时,他还以为这里竟是些冷漠寡情的人。
“不,他们是来管毋婆婆要东西的。”郑冰冷冷地说。黄子佩愈发觉得现在的郑冰与之前活泼调皮的形象相去甚远。
“要东西?”黄子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灾后幸存的人们理应互相帮助才是,这是他,一个承德府长大的少爷头脑里自然而然生成的想法。但看着那一队人转向毋婆婆家的方向时,黄子佩头脑中充满良善和热情的淳厚想法就被泼上了一桶凉水。
“可是,毋婆婆不过是个独居的老婆婆,他们怎么能...”黄子佩惊讶之余,突然想到那堵矮墙后的男子,伸出冰凉的手在他眼前挥舞。黄子佩的心也凉了半截。
郑冰走了,去管酒馆的掌柜借锄头。黄子佩还傻愣愣地站在郑氏兄弟的屋前。他觉得自己退回了初到村子的那一天,站在村中的大路上,茫然无措地看着站在各家门前呼喊的村人,没有人敲门,只有他沿着村子里的路敲过去。
黄子佩突然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刚刚鬼使神差地跟着酒馆长辈一块当什么无情之人真是愚蠢至极。他跑进毋婆婆家,用最大的嗓门吼走了那些来拿东西的村人,然后扶着已经骂累了的毋婆婆回到她仅剩的一张椅子上坐好。
“你这样会遭罪的,”毋婆婆一坐下,就立马收回了搭在黄子佩胳膊上的手,“他们是抢惯了的,与土匪也没什么区别,你替我出头,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被欺侮的对象。”
莲子就站在那堵被雪压得几近坍塌的门旁边。门从原有框架的角上断开了一半,时不时地往下掉木碴。莲子的额头上落满了脏兮兮的木碴,显得更加可怜。黄子佩靠过去,也不管脏,就拿袖子替他拂去木碴,擦净额头。莲子冷冷的目光没有吓退黄子佩,他将莲子揽住,转头询问毋婆婆:“他的眼睛是怎么整的?”
莲子在黄子佩怀里哆嗦了一下。
“这样大的小孩,又在这种穷村子里,闯不出大祸,也没什么危险的玩物,只能是他的父母折腾的呗,”毋婆婆裹紧风帽,时不时地调整双脚,以便让她略显臃肿的身体挤在这一张凳子之中,“我将他捡回家时,他的父母还来这边大闹了一阵呢。”
“抱歉,”黄子佩追问,“他的父母莲子现在...还在世?”
“那是自然,他才多大?”毋婆婆抬起下巴示意莲子,莲子便挣脱了黄子佩的胳膊,转而跑到毋婆婆身后躲藏,“他的父母将他丢在村中的路上,难道我要站在一旁看吗?后来竟还要跑到我这里要人,真是没有良心,这种人几贯钱就能打发。”
黄子佩不由得又仔仔细细地看了莲子几遍。
“所以,你过来有什么事?”
“我是想借婆婆家的锄头。”
“锄头还有,自己去挖吧,”毋婆婆厌恶地将脸藏到风帽之后,等黄子佩要出门了,才说,“你也是个没有头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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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地里挖得手指甲都上翻以后,黄子佩终于将深埋在雪下的锄头翻了出来。他累得几乎瘫倒。同时他也绝望地察觉到,自己的嗓子又开始隐隐作痛,鼻子也开始发闷。不知道郑冰怎么样,黄子佩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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