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1(1/2)
他已经许久未到过长信宫了.
自宫中一批又一批地选进年轻貌美的女子后.他便不愿再见到昔日旧人.因为每每见到她们.裕灏便会清晰地察觉出自己正在枯老.后宫几年之内都沒有过得子的妃嫔.许是自己年轻时作了许多孽.所以衰老后才注定要他孤苦一人.
特别是德顺仪.她从前一直与皇后北宫氏交好.裕灏一见到她.便不由地想起景安宫里那倔强高傲的女子.三年來.她从未有过一句忏悔之词.仿佛那日的诀别.当真就是永生不复相见了.
然而今日.为与高丽国和亲.他不得不见一见如姩公主的生母..德顺仪.裕灏膝下共有三女.即云屏夫人的芙蕖.皇后的紫阳公主以及德顺仪的如姩.紫阳公主尚还年幼.又为嫡出.自然不可委屈和亲.而于芙蓉.裕灏实则是因为可怜云屏夫人孤苦无依才不忍见她母女二人分别.且德顺仪为当今宁贵妃胞妹.她姊妹二人在宫中尽享殊荣.如今也该是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皇帝亲临长信宫之前.并未着人去传信.他本想见一见如姩平常的生活.岂料还未走进宫内便听到有女子哭叫之声.那哭嚎异常凄厉.期间还能听到荆条一样的利器抽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裕灏一时心头大疑.拦住了欲要上前通报的董毕.自己径直迈进了宫门.
初秋的庭院里.下人熙熙攘攘跪了一地.正中间德顺仪正手持长鞭.毫不留情地抽打一个跪地啼哭的宫女.她眉眼之间尽是刻毒之色.也不顾那女子皮开肉绽.连连求饶.一鞭挥得高过一鞭.而在她身后.如姩着了一身桃红绣双鱼翘尾图案的刻丝缎袍.配着一色粉白的碧玺流珠累金丝项链.她斜斜坐在芭蕉椅上.津津有味地观赏着这一幕.面上尽是倨傲之色.
见那宫女几乎昏死过去.裕灏忙喝道“住手.”这一声惊得德顺仪一个激灵.忙跪下身道:“皇上金安.您.您怎么來了.”
裕灏见她开口发虚.便一把夺下她手中荆鞭.问道:“她犯了什么错.要你用私刑重罚.”
“父皇勿要责备母妃.”如姩安稳行了一礼.面上娇笑如花.她上前拉住男子衣袖.温柔细语道.“儿臣本从采乐房找她教习弹琴.谁知这蹄子懒散得很.对儿臣一点都不用心.”
裕灏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朕记得这已是第三个教习师父了吧.你的女红和词赋可有长进.”
如姩垂头.恹恹地踢着脚边一株绿菊.隐隐有些不快:“儿臣还未学会.”
“那本是你顽劣不堪.不肯下功夫.怎能怪罪到她人身上.”裕灏面有薄怒之意.转身睨着一言不发的德顺仪.“朕不在时.你便是这样教导公主的么.”
如姩见他责备母亲.愈发有些怏怏不快道:“如姩贵为公主.公主怎会有错.若有不妥之处.那也是下人的不是.”
裕灏见她如此刁蛮任性.心中大失所望.黯然摇头道:“你这样是非不分.倒是朕沒有教导好你.你这样如何能做大魏的公主.若是被外朝人见了.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他说罢.也不顾德顺仪忙不迭地解释.愤然离开了长信宫.
皇帝才一离开.如姩便一改倨傲之色.弯腰扶起德顺仪.她眼中有浅浅的惊惧.连连道:“母妃.父皇看到我们那么做后.真的不会把女儿嫁到僻远之处了么.”
德顺仪缓缓直起腰身.一双眼追随着天子背影.仿佛别有所思:“那个人眼下虽然被禁足景安宫.但毕竟是一步步爬到皇后位子上的.她既然这样说了.想必不会有错.”
如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目光亦悠悠地投向流云起伏的天际.
几日后.裕灏决定以和亲之名.将贤良淑德.举止端庄的芙蕖公主嫁往高丽.以示大魏的皇恩浩荡.同时为着安抚云屏夫人.将其晋为贵妃.复元封号贤.然而即便是再多的殊荣.自公主出嫁后.那女子仍是一味消弭.终日不思进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已奄奄一息.危在旦夕了.
贤贵妃本就因不能生育早已恩宠不再.这些年外表的光鲜艳丽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因有了芙蕖公主才沒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如今公主远嫁.她孑然一身再无依靠.灯枯油尽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題了.
那一日苏鄂得到消息时.玉衍正站在檐下逗一只翠羽红喙的鹦鹉.景安宫的窗下摆了一溜儿长势正盛的波斯菊.那是她无事时一株一株亲手栽种的.花瓣颜色鲜艳欲滴.艳而不妖.堪比花房栽培之物.玉衍立于其中.身上着了件色泽清浅的长裙.彼时殿外朝阳金光打在身上.那光圈深深浅浅.碎碎迷迷.衬得她无比明艳.
苏鄂眼中分明透着几丝欢悦.轻笑道:“刚刚董毕派人來了.道一切皆如娘娘所料.”
玉衍只含了一抹坦然笑意.抚了抚鹦鹉鲜艳的羽毛:“那便好.”
“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苏鄂顿了顿.看向她道.“娘娘本在禁足期间.为何要不惜一切帮德顺仪渡过此劫难呢.”
“我并非在帮她.只是在借她完成最后的心愿.”玉衍的语调沉冷却和缓.她在掌心摊开一小把细碎的小米.逗着鸟儿轻轻啄食.“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时.他对我说早知我与子臣有私情么.”
“嘉亲王……”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苏鄂微微眯起眼睛.
“起初我还以为是皇上身边亲信炎丞禀告于他的.然而炎丞來得晚.皇上本不该在那时候突然就起了疑心.我甚至怀疑过承影.便派小福子暗中去查.岂料告密之人竟是贤贵妃.”玉衍修长的指甲轻轻拂过细藤花编就的鸟笼.停的久了.手上便沾染了清幽的香气.“她很久之前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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