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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寂然一回家，就发现家里有人居住的痕迹。待傍晚逍遥一干人收工归来，他看到与逍遥等人混在一起的白晶晶，立刻就明白了缘由。

他把白晶晶赶进梅花镇，顺带从桃树顶扯下那亡灵女子，也丢进了梅花镇里。

女子初时颇不乐意，但没有头发的她不是李寂然对手，只得暂且屈辱地任凭李寂然安排。然而待她进镇后发觉，里面都是鬼魂与僵尸的时候，又暗中开心不已。

是夜，她推开镇子里许四郎的房门，悄然走进房间……她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是李寂然不知晓的，这秘密就是她不光可以通过头发控制亡灵，还可以通过肢体的接触，给别的亡灵下命令。

……

许四郎这些日子以来，也连续做着怪梦。当然梦中他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千年的飞僵。他藏身于山野的一栋破烂小庙，每逢月圆之夜就跳跃到庙顶呼吸吐纳。

他在这庙里待了数百年的时光，看过许多风尘仆仆的行旅从小庙前走过，也暗中陪伴了不少借宿的书生与剑客，偷偷欣赏他们在静夜里泼墨，或者醉酒的孤独身姿。

许四郎看着他们在佛前喜怒哀乐，自己则卧在梁上寂寞。

话说这一日，梦中的许四郎又坐在小庙的屋顶上发呆，风和日丽，他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紧，似乎被人捉住了。

许四郎当即吓了一跳，他侧身观看，却见身边莫名多了一位女子。这女子相貌怪异，没有头发与眉毛，并且瞳孔碧蓝。而她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许四郎的手腕。

不明白这女子何意，许四郎亦反过来静静地看着她。这时，他看到女子笑了，笑得狡诈又得意。同时，他的脑海里多出一位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充满控制的魔力，令许四郎忍不住要遵从它的指示。不过很可惜，许四郎完全听不懂声音的意思，自然也就无法遵从。

即便它叽叽歪歪地在许四郎脑海内不停重复，但听不懂还是听不懂啊！要知道，语言的隔阂不是重复就能化解的。

最终，好脾气的许四郎也被这唐僧式的唠叨弄得厌烦不堪。估计就是眼前这抓着自己手腕的女子搞的鬼，许四郎忍无可忍，他抬手对着这女子的面门挥出一拳！

世界霎时清净了。

梦里的许四郎，接着惊奇地看见，原本坐在他身边的这诡异女子，一点点地化为飞舞的萤火消失。当然，许四郎不知道，在梦之外，一个与梦中女子形象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捂着鼻子，狼狈逃出了自己的房间。

……

翌日夜晚，许四郎又入了梦境。梦中的小庙外面，下起了遮天盖地的暴雨，许四郎坐在庙前的门槛上看雨，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恍惚沉醉之中，他手背上有物轻触，麻麻痒痒地，像是蛇虫在爬。许四郎低头，却瞧见不是蛇虫，而是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画圈。

许四郎疑惑地顺着这根手指望上去，由手腕望到肩膀，再由肩膀望到脸面……嗯，到了脸面，许四郎却不用再望了，这没有眉毛的脸，实在是太明显。

许四郎寂寥地收回视线，由于这次，女子没在他的脑海里呱噪，许四郎便懒得管她，任由她孩童一般触摸自己的手背。

大雨停歇时，女子消失了。她临走前，在许四郎的脑海里又留下一句话，这句话许四郎依旧听不懂，但语气似乎没之前那般霸道强硬。

……

第三天晚上，许四郎又梦见了女子。由于当时许四郎正躺在狭窄的庙梁上休息，女子出现时，一脚踏空，从庙梁上跌落。

幸好许四郎反应敏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便被吊在庙梁下面，身子晃来晃去。

许四郎孩子气地任她吊了一阵，直到她生气地大叫大嚷，才把她拉了上来。她愤怒地一屁股坐到许四郎身旁，再次在许四郎的脑海里不停唠叨。

许四郎顿时又被她吵得头昏脑涨，可说来也怪，这次许四郎却没有第一次时那般烦躁难耐了。许四郎想了想，猜测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她在自己脑海里的声音，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而这次，则完全像是朋友间的埋怨，嗯，或许还有怒气冲冲的咒骂吧？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平等的。

许四郎这般理解，忍不住微微一笑。等女子骂得累了，他还掏出来半支眉笔，送给女子。这半支眉笔是许四郎在小庙里捡的，随身放了很久，现在正好用来当礼物送人。

女子伸手接过，却不知它有什么作用？她放嘴里咬了咬，感觉不好吃，就要扔掉。许四郎连忙制止她，取过眉笔，他在自己的眉毛上比划。女子方才明白了，喜笑颜开地抢回眉笔。

她跳下房梁，径直奔到小庙外的池塘边，就着一池幽水，描摹起眉毛。但大约是第一次画眉，池水也不是很清澈，女子画得双眉又粗又浓，实在是让人不忍睹目。

许四郎看不下去，他取水替女子洗净，自己帮她重画。好多好多年前，不管是梦里面的许四郎，还是梦外面的许四郎，他都替妻子画过眉呢，算是老手了。

深山小庙，池边石畔。许四郎替女子画完眉，突然蹲下身子，泪流满面。

……

许四郎为何痛哭，女子甚是不解。作为大荒的亡灵生物，她其实已经忘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过往。五百多年的岁月里，她不需要人类的情感，生存、壮大、控制、进化，等等这些冷酷的词汇才是大荒亡灵一族需要铭记的。

而这也是大荒之中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