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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终于到了。

站在客房窗后的李寂然与林灵，望见从远处的一间高阁顶端，突兀地射出一道光芒。这光芒是惨绿色的，它投射到阴沉沉的天穹上，慢慢由一个斑点扩散开来，形成一幕巨大的投影。

投影的内容，却是山中的一个小镇，看模样，与鬼蜮内的长街竟颇为相似。

不过这投影里的小镇，画面里竟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许多强壮的持刀汉子，在狞笑着追杀妇女老弱。这投影还自带音效，所以那些狞笑声与哭喊声，亦都清晰入耳。

李寂然与林灵看见一位少女被他们抓住，剥光了衣服取乐；亦看见一位老翁，被一人强按着剥皮……更有一些穿黑袍蒙面者，放出各种毒虫啃食人体，一点点地把许多镇民啃成白骨。

林灵捂住双眼，不忍再看。她趴在窗户上呕吐，同时哀求李寂然：“去关了那装置吧！这是人间地狱，别让它们再受一次罪！”

“来不及了。”李寂然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长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惊恐地昂首，仰望投射在天穹上的画面。

这些人的眼睛慢慢泛红，脸色慢慢变得灰败发黑，有尖锐的獠牙从他们的嘴唇冒出，他们神情也变得痛苦狰狞，黑色的怨气如实质一般在它们脚底翻涌。

他们突然整齐地转过头，用怨恨的目光望向李寂然与林灵，以及已经被吵醒，站在二人身旁，尚还不明状况的男子。

李寂然迅速拉着林灵与男子后退回屋内，顺便伸手一指桌子上的三个泥人。泥人瞬间变得高大，与真人一般无二。

“去！”李寂然再朝窗外一指，三个泥人立即从窗户跳下了楼。甫一落地，它们动作灵活地拔腿就跑。无数已经变成了厉鬼的人，见状发出愤怒的嚎叫，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李寂然又掏出一张符，贴到客房墙壁上，“行了，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会被这张符屏蔽。且先待在这里，静待它们发泄完怨气。”

“你不说是要度它们吗？”林灵提醒李寂然。

“现在它们怨气太盛，得让它们先发泄一阵，然后才好度它们。”李寂然叹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旁的男子这时懵懂插嘴。

“你说与他听吧。”李寂然吩咐林灵对男子解释，他则再次拿着手机，躲到了客房脚落。

“我要打个电话，请一位高人出马。”李寂然回首告诉林灵与男子。

……

李寂然打完电话，林灵对男子也解释完毕。

男子一副呆滞的表情，他喃喃道：“我要去救我娘子。”接着便要往外走。

李寂然一把拽住他：“你傻了！你娘子与它们是同类！她没有丝毫危险。倒是你出去了，立刻就会被它们撕碎。”

男子恍然大悟，他自嘲地一笑：“在一起久了，习惯担心她的安危。你说得对，她没事的，我保护好自己，才能与她长久。”

李寂然闻言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林灵，他疑惑地质问林灵：“它们骚动平息后的状况，你没有对他讲？”

“我说不出口……”林灵垂下脑袋。

“你们在说什么？骚动平息后不是一切如旧吗？”男子听着李寂然与林灵的对话，一片云山雾绕。

“又瞒不了多久……”李寂然再度轻声喟叹。外面的嘶吼声，此刻渐渐平息。李寂然探头观察，见那些变回了原形的厉鬼拖着脚步正在往回走，它们身上的怨气，终于淡了不少。

“我去超度它们了。”李寂然转头对林灵说道，“真相还是告诉他吧，也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这话，李寂然嗖地跳出窗户，径直奔那射出光芒的高阁而去。留下纠结的林灵，与隐隐开始觉得不妙的男子。

……

这般过了半个时辰，高阁上的光芒再次射出，不过这回不是惨绿色的了，而是温暖圣洁的金黄颜色。

光芒内的投影，也不再是人间地狱的山镇，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古怪物体。

嗯，如果有现代人在此，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长方形的古怪物体分明就是一智能手机。当然，鬼蜮里的众多厉鬼就一脸茫然了。

它们再次扬起脖颈，呆呆傻傻地望着天穹。只见光芒里又有一根硕大的手指出现。这根手指在长方形物体表面点了几下，长方形物体里就显示出另一幅画面。

这幅画面是一排排的头像与人名，那巨大的手指点向其中一位叫阿达的名字，随后突兀地一道洪亮人声，跟着响起：“阿达，可以开始了，按照之前说好的，你打开视频聊天，把手机镜头对准和尚即可。”

天穹下的众多厉鬼听得是莫名其妙，什么阿达？什么手鸡尽头？耐着性子，它们再瞧，就见长方形物体里的画面又变了。

先是一颗崭亮的光头突兀出现，接着这颗光头拉远变小，露出了光头主人的原貌，却是一宝相庄严的年轻僧人。

这年轻僧人跌坐在一小屋子里面，背后是一株梅树，他双手合十，展颜温和地一笑。

说来也怪，天穹下的众多厉鬼恍惚间都觉得这年轻僧人是在对自己笑，它们躁动痛苦的内心莫名地获得了一丝安宁。

怨恨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厉鬼们仰着头，静等年轻僧人说话。不负众望，这年轻僧人果然很快就开口了，他眼含慈悲地念诵：“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

年轻僧人不停地念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