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一条裙子引发的风波(1/2)
珊瑚最近过得确实非常愁苦。其实她一向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虽然家中无钱,后来弟弟又生病,可她本来就不是想很多的人,打小又漂亮,大家都喜欢,倒养成了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她在霍府后巷下人杂居的大院里长大,七八岁就进府干活,到今年十三岁,已经进了太太的院子,旁人哪儿有这样好的运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她容貌好。所以父母希望她能挣个姨娘,以后他们也不用苦哈哈地干活了,弟弟要吃的药和参也都有个着落了。像水晶姐姐的家人,自打她生了大姐儿,做了姨娘,再不做那些腌臜活计了。还从仆役群居的大杂院搬了出去,在巷子口单独有了两间屋子。水晶姐姐的嫂嫂和妹妹,每日里穿金戴银,不知道的,怕还以为她们是哪家小姐。
因为珊瑚对于做姨娘,也没什么反感,能让父母不再操劳,能让弟弟好好活着,自己似乎也过得不错,做姨娘就做姨娘呗。再说老爷年少英俊,家财万贯,虽说为人严肃了些,瞧着有些怕人,但比起嫁给府里的小厮杂役,那简直是天上地下了。
在珊瑚简单的设想里,应该是她进了霍府正院,在老爷太太身边端端茶、送送水,哪天老爷看她顺眼了,收用了她,事情就水到渠成了。或者是太太喜欢她,到要给老爷身边添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想到她。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可着整个霍府的丫鬟下人,她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可是最近家里却等不得了,爹娘一天三遍地托人带话进来,问她几时才能当上姨娘,就算一时半会儿的没法子,也先做个通房丫头,待生下一儿半女来,自然就是姨娘了。这不是逼着她主动爬老爷的床嘛!
被主子看中,和勾搭主子,那可完完全全不是一码事。被主子看中,去伺候主子,那是丫头应尽的本分。可是生了歪邪心思、不安分,想勾引主子的狐媚子,就是被主母打死也不为过。她是想当姨娘,可不是这么个当法!
可是带话的婆子说,瞧着她弟弟病又重了:原先七日吃一副药,一副药里只要一钱人参就够了,不时还能用党参替代着,如今却是五日就要吃一副药,也不能再用党参替代人参了。家中实是负担不起了,能当的都当了,见如今天暖,爹娘连冬日里的棉袄、棉被都当掉了。
珊瑚听了,除了又哭了一场,只能翻箱倒柜,把太太近日里赏的散碎铜钱、连着装铜钱的荷包,都塞给了带话的婆子——那荷包是好缎子做的,绣工精致,还能拿去卖——托她带回家去。同屋住着的琉璃、玛瑙瞧见了,也把身上的散碎铜钱都给了她,还有平日里剩下的零碎布头,叫她拿回去给她娘,拼凑着做些穷家子用的手帕、包头之类的,也能值几个钱。
可惜这些都杯水车薪,弟弟的身体就似无底洞,吃了那么些年药,花了那么多钱,却怎么也填不满。珊瑚从前从没抱怨过,可如今,她是真的有些恨了:恨爹娘狠心,只牵挂着弟弟,却要逼着她却跳火坑。
这几日里,珊瑚夜里都睡不好,一时梦见弟弟死了,一时梦见她被太太打了,一时梦见爹娘骂她狠心不肯救自己亲弟弟,一时梦见她被老爷虐待了……总之没一夜安生。
这日下午去给顾维驹换衫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失手将一条湖色缠枝宝相花织金绫裙勾了一个小洞。偏偏这条裙子是顾维驹极喜欢的,珊瑚吓得要命。幸好进来拿衣服的只有她一个人,赶忙将这条裙子藏了,重新拿了一条水绿山茶蔷薇纹织银罗裙。
顾维驹看了珊瑚拿来的衣服,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条,不免问道:“湖色那条裙子呢?”
珊瑚的心猛跳几下,却听见自己如常回答:“想是压在哪个衣箱下边了,一时未找到。太太不若穿这条水绿的,配着米白利落,配着浅蓝清爽,配个桃红又显娇俏,配银鼠灰也好看,还有些端庄。就看太太您今儿想穿那件衣衫?”
“穿那件浅,外头就不穿披风了。”顾维驹想了想道。
见她没追问,珊瑚才算松了口气,伺候着顾维驹换了衣裳,退了下去。不一时大姐儿带着弟弟妹妹们都来了,顾维驹又带着孩子们习字的习字、绣花的绣花,想必是再也想不起那条裙子的事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珊瑚偷摸着藏了那条勾破的裙子,那块不起眼的褐布仔仔细细包了。叫了个小丫头子,给了她一把糖果,让她把常帮着传话的王婆子找来。
在垂花门前焦急地等了一刻,王婆子才来,珊瑚简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可怕的一刻了:生怕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她,问她手里拿着什么。
一见到王婆子,她来不及寒暄,赶忙说道:“烦劳您老人家今日跑一趟,太太前几日开箱笼,赏了我件新衣裳。可我不留神勾了个小洞,我手又拙,补不起来。烦您送给我娘,教她仔仔细细补了,再装好给我送来。跟她说这是太太特地赏了叫我穿的,万不能补坏了。若是她也补不起来,就送到外头裁缝铺去,给人家几个大钱,非得补好了不可。待天热可穿时,太太不免要问的。另外这匣点心是摆早饭时太太叫撤下来的,珍珠姐姐给了我。我不爱吃甜的,您拿去吧,给孙子甜甜口。”珊瑚对王婆子说,一面又把包袱和点心匣子递给王婆子。
王婆子常帮着珊瑚一家传话、递东西,原是做惯了的。这一家子虽穷,可珊瑚毕竟是正院里的,又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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