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火迦蓝(二)(1/1)
终于,海军拉响了炮击警报,,军舰齐射时整个舰体猛地一震,炮口拖出好几米长的火烟,烟雾和巨响一时间飘满了水面。所有军舰上的炮手都在重复一组动作,清膛,装弹,开炮!
“炮击!”老兵们都在大叫,拉起旁边的弟兄就地趴下。舰炮炮弹慑人心魄的尖啸声连成一片,震耳的轰鸣仿佛要震散每个人的灵魂,周围的一切沉沦在厚重的烟尘里,连太阳,都被遮过天空!
大地在瑟瑟颤抖,死亡从天而降,国军将士却只能无助的趴在地上,等待命运的裁决。炮弹激起的碎片和震波细细犁过每一寸土地,原本能够提供庇护的的防炮工事,却在此时失去了任何意义,浅浅的工事无法给弟兄们带来庇护,那是一个黑暗的坟墓,如果有人抱有幻想,在里面寻求心理上的安慰,他所得到的,只有命运的遗忘。
战后,团里的生还者在一些不幸的防炮工事里看到了极为悲惨的一幕,完好无损的工事里面,所有的弟兄无一幸存,全部七窍流血,面色淤黑的躺在泛潮的土地上。
泥沙,碎石,木块被重重的掷向了半空,再重重的落回大地。一发巨炮炮弹落在战壕里,整整一个排的弟兄被湮没在火光与烟尘中,无人生还。
炮击中,国军将士化为了纷飞的碎片,伴着炸碎的草木泥土,静静地长眠在深深的洞壕里。
燃烧的南空,天穹一片赤红,顿悟寺在烈焰中化为人间地狱,国军将士如雪花般,消融弥散。
仿佛是一个最可怕的噩梦,永远无法醒来。不少弟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都流出了鲜血,好多弟兄被活活震死,流血而亡。更多的人体残躯在爆炸中凌空飞起,抛向四周,断肢残臂,血肉横飞。
角落里,狗剩蹲在那捂着耳朵大张着嘴,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倒扣在大鼓中的老鼠,上面有一个疯子拎着鼓槌在打个不停。自己也算是老兵了,打了这么多年仗,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可今天挨的炮击火力之密从没见过,别说是他,蒋毅,张绍勋,彭松龄,宋希濂,甚至陈诚都从未见过。
战壕里,一股股震落的泥土砂石聚成浑浊的洪流砸在钢盔上,狗丢和骡子亲眼看见一个弟兄被弹片划开了肚子,肠子混着血液流了一地,不过那个弟兄并没受到太大的罪,又一发炮弹给了他一个痛快,看到如此惨景,两人不禁都低下了头。
邻近战壕里一个新兵突然尖叫着跳出掩体,他在这种残酷的刺激下崩溃了,大喊着乱跑,周围的弟兄目瞪口呆,这人在干什么?在这种环境下离开工事?他疯了吗!?
一道白光闪过,大块的泥土和这个新兵被气浪扔向远方,当这个新兵落到地上时,半拉身子已经找不到了,挣了几下,新兵就再也不跑了。阵地上每个士兵,每个军官,每个将军的神经都被绷死,因为这种非人的折磨,在煎熬着每一个活着的军人。
战场在一瞬间静了下来,死一般的静寂,可怖的诡异在撕扯着每个人的灵魂,理智荡然无存,所有的幸存者全部按上刺刀,嘶喊着跃出战壕往前冲。弟兄们冲出去好远,直到血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弟兄们默默的回到原点,集合,清点人数。看着稀疏的队列,军官都在发愣,这是我的部下吗?是吗?人呢!?
“集合!集合!集合啊!”活下来的军官在嘶声大吼,好像受伤的狼王,对着明月长嗥,召唤群狼,出击攻掠。
然现实让全团如遭雷殛,团长在炮击中被震得内脏出血抬下阵地,营长当中只剩一个蒋毅,三个营的弟兄损失超过八成,全团几乎没有重伤号,在那种恐怖的炮击下只分生者和死者,要么生,要么死!
全团十六个连,现在却连拼成两个连队都很吃力。
远处,一个日军步兵大队在集结,蒋毅默默的将弹匣中的子弹退出一发,放在胸口的口袋里。顿悟寺16师阵地喊杀声不停,但比之以往小了太多,看来在刚才的炮击中,16师也是没能活下来几个人啊!
一个弟兄胳膊上,头上缠着绷带,手里抓着个纸片,艰难的越过阵地上巨大的弹坑群,向自己跑来。蒋毅无神的瞳孔凝视着他,那些可怕的弹坑,诉说着这些幸存的弟兄到底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灾难。舰炮炮弹,一炮过来几丈宽的一个坑,阵地全部被毁,蒋毅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下来的,又要怎么样再挺下去。
“长官,十六师打光了,顿悟寺失守了,上峰命令我们撤。”
蒋毅接过电报,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遵命。”
弟兄们麻木的走下阵地,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
1937年10月7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力战强敌,死伤惨重。历经多时苦战后,顿悟寺,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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