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滩中认尸(1/2)
田氏哭得声嘶力竭,凭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听得落泪,一哭何勤生死莫测,二哭生了个闺女,若是何勤不成了事,连个子嗣也没能与他留下,三哭自己命薄,眼见着家中好容易有点起色,却怕是丧夫无子,并个盲眼的婆婆无知的yòu_nǚ,此后待要仰仗谁去!
杨婶娘急得没法,劝个不住:“何家娘子莫哭,莫哭,你年轻轻的才生了孩子,再这样一味的哭,当心坐下病来!可听婶娘的劝,啊……”
田氏不为所动,心痛情急,自然哭得肝肠寸断,声噎气短。
“哭什么哭!”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厉喝,原来是魏氏拄了进来,魏氏虽夜间早睡却浅眠,睡梦中模模糊糊听得院里人说话有个陌生男子声音,后来茜姐儿又来同她说媳妇提早发动了,暗自觉得不对劲儿。在屋外守着时只偷偷招了茜姐儿来命她细说,茜姐儿老实,经不起她盘问,都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杨婶娘赶紧过来扶着魏氏在椅上坐定,魏氏拿拐杖敲了敲地,眼里虽流着泪,声音却难得的镇定:“媳妇,自你家来,一向是极孝敬的孩子,咱们婆媳二人三年了也没曾红脸口舌的。娘也听说了,勤哥儿他……若是终究不成事了,也是天意,没法子的事。日子却照旧要过的,好孩子,你不用哭,生个闺女咱也当宝贝疼,虽不是个小子,难道就不是他爹和你的骨血?”
又深明大义道:“我这老太婆三年来得你细心照料,也不知拖累你们多少。现好歹还能在族里说上句话,你年轻轻的,若勤哥儿去了就守了寡……这条路是老婆子走过来的,多少可怜心酸都是知道的。你还好年纪,又不是老黄历,翻过一页还有新的,别哭伤身体。待过些时候婆婆做主与你改嫁……”
田氏哭道:“我不改嫁,我嫁谁去,我打来了三年,夫妻和美,婆媳畅顺。我自嫁了这家来,就没生过旁的心思,就如今也不改。婆婆既守得来,凭什么我就守不来?我只恨自己不争气,若他……谁知连个百年捧香烧纸的人都没有!”
魏氏亦不住流泪:“媳妇,你若真抱这样心思。也还有别的打算,这女娃娃咱们就当男孩子养,让她立了门楣,往后招赘个女婿,也算个承继了……”
田氏听了,才慢慢止住眼泪,眼里空空望着房梁:“婆婆,我要去智榆,是死是活给个准信。若不是,皆大欢喜,若是呜……往后咱们娘三儿拉扯着过,我虽是无用妇人,也要将他这点骨血养大成人,也要代他奉养婆婆终老……”
“竟是个实心的傻孩子。”魏氏叹道,摸索着到了炕沿儿,伸出一双满是厚茧的粗糙手掌替田氏抹了抹泪,又叹,“傻孩子!你如今刚生娃娃,哪里走动得了?”
田氏铁了心,执意道:“婆婆你不必劝我,我是定要去这智榆一趟的。我的身子我自清楚,如果不去这一趟,我是日夜都不安心。再有,人一经水泡,估摸着都要发些,如果不是至亲的人,哪里认得出来?”
魏氏叫她问住了,她又瞎了眼,也着实没有其他办法,愁道:“你刚生了孩子,哪里连月子也没坐就能出门的?”
田氏吃了秤砣似的,目光终于从房梁上挪开,泪眼朦胧地看着魏氏,惊觉婆婆一夜间又老了数岁,仿似鬓边从前霜霜点点的发都白透了,咬牙坚持道:“婆婆,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素来做惯了活的。婆婆你当年不也是才生了夫君转眼就上灶台做饭了么,我也不是什么娇贵人。夫君他如今生死未卜,我哪里是坐月子,竟是坐针毡。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
把魏氏说动,旁边杨婶娘见这一家子老老小小,没了男人可不跟塌了天似的,也擦了擦眼角,热心肠道:“既然要去,我便陪着何家娘子走这一趟。”
又想起田氏此趟去智榆认尸,定是不能带着娃娃的,魏氏眼睛又不方便,周全道:“我那大女儿元姐儿和女婿闹了不快,前日抱着娃娃家来,她才生了孩子奶水充沛,不若把娃娃抱去我家,这几日先让她照料着,待咱们从智榆回来再说。”
田氏深深致谢,杨婶娘爽朗道:“这不值什么,咱们两家不提这个谢字。魏大嫂不方便,那就茜姐儿过这里来造饭洗衣,你辛苦当了她半月的女工师傅,也该她劳动劳动。”
这样各各安排定了,又好生劝慰起何家婆媳来:“智榆每日多少出海的,更有偷渡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哪就那么凑巧叫他赶上了?我头先听着那跑史说话很不得当,你们千万不要叫他唬慌了胆子,正经见了才知晓,总还有许多希望呢!”
才说着,茜姐儿却在外头道:“娘,这位跑史说了,明儿便要启程回智榆交了差事,问说可有家中人口同去?”
杨婶娘连忙出去道:“有,我陪着何家娘子去。”
见跑史满头大汗地站在院中,因着前面急跑去榕树底下请杨氏来,连鞋也跑掉了一只,少不得低声道:“你当差的也太不小心,报信前也不看看情形,说话更无门道,幸而此次里头母女平安,不然你过意得去?”
跑史自觉惭愧,杨婶娘也不好多说,便吩咐茜姐儿:“提了灯与这位跑史寻了鞋罢,我先替你何家姐姐收拾收拾,你这一路也恰好回了家去,与我理个小包袱送来,明儿我陪着走一趟智榆。回去说与你爹和大姐儿……”
茜姐儿一一应了,跑史本着将功折罪的心思:“那我寻了鞋,去雇辆车来,正好我以前也当过车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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