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三回·朝花夕拾(1/3)

夜深，此时那：众鸟高栖万簌沉，诗人下榻罢哦吟。银河光显天弥亮，野径荒凉草更深。砧杵叮咚敲别院，关山杳窎动乡心。寒蛩声朗知人意，呖呖床头破梦魂。吃罢饭后，众人陆续归寝，而悟空躺在主人家的屋顶上，沐浴在如水如银的月光下，观着那夜幕沉沉，吹着那晚风飒飒，倒也十分惬意。

提到沐浴，悟空回想了下自己该有多久没洗过澡了。悟空其实特别爱干净，当年自己在花果山时，日日都要洗回澡，得空就要泡一下，一是因为山中水源丰沛清湛，二是因为自己每次出去玩时她跟自己说的：“这回一走，又不知几时才能相见。你若是在外面看见水了，就进去洗浴一番，权当是看见了我，权当是与我亲近了。”只因谨记着这番话，悟空从五行山下出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河里洗澡，不仅是嫌自己不清洁；被八戒请回去斗黄袍怪时，也要去海里净身，不仅是怕身上的妖精气熏着师父。可是西天取经实在危险艰苦，洗澡的天时地利人和总是缺这少那，自己这个习惯就是想坚持也坚持不下来。

不过幸运的是，紧邻这屋子后面就有条明净的小溪，不如就趁今晚，去洗一下吧。这样想着，悟空轻巧地从屋顶上跃下，褪去衣服，跳进水里，按着那位当年教自己的，不排斥、不反抗，去迎合、去接纳。闭目屏气之间用心体会，悟空就在水的环抱中陷入了回忆。

……

当时悟空因为白骨精一事被唐僧逐赶，独自个凄凄惨惨，径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一路上感叹不已，忽闻得水声聒耳，在那半空里看时，原来是东洋大海潮发的声响，道：“我不走此路者，已六百年矣！”

自己将身一纵，跳过了大海，早至花果山。按落云头，睁睛观看，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有一篇败山颓景的古风为证：回顾仙山两泪垂，对山凄惨更伤悲。当时只道山无损，今日方知地有亏。可恨二郎将我灭，堪嗔小圣把人欺。行凶掘你先灵墓，无干破尔祖坟基。满天霞雾皆消荡，遍地风云尽散稀。东岭不闻斑虎啸，西山那见白猿啼？北溪狐兔无踪迹，南谷獐豝没影遗。青石烧成千块土，碧砂化作一堆泥。洞外乔松皆倚倒，崖前翠柏尽稀少。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枣了。柘绝桑无怎养蚕？柳稀竹少难栖鸟。峰头巧石化为尘，涧底泉干都是草。崖前土黑没芝兰，路畔泥红藤薜攀。往日飞禽飞那处？当时走兽走何山？豹嫌蟒恶倾颓所，鹤避蛇回败坏间。想是日前行恶念，致令目下受艰难。

看见这般情状，自己倍感凄惨，正此时只听得那芳草坡前、曼荆凹里响一声，跳出七八个小猴，见到他后大喜过望，一拥上前高叫道：“大圣爷爷！今日来家了？”听见他们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跑出来了更多的猴精，为首的是白眉老猴，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道：“老夫只以为此生与大王再无相见之日了啊！”

“莫哭，我回来就是好的，快起来说话。”纵然自己也十分痛心，但是作为家主一定要冷静下来安抚他们，“白眉，且与我先说说，花果山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众人将美猴王迎接洞中，白眉边走边道：“当年大王闹了天宫拿上界去，此山被二郎神率领那梅山六圣，放火烧坏了我仙山灵根。虽说水儿姑娘施法灭了火，但是她和你本是山中仙灵凝聚而成的妖，只因你们一走，花果山缺了力量来平衡调和，从此便一蹶不振，再也恢复不到往日的勃勃生机。”

猴王痛如刀绞，悲切道：“几百多年来，你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活的吗？”

“差不多，但也不尽然。你们走后的五十年，有一天突然大地回春，百花盛开，百鸟争鸣，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色，我们都以为是您和姑娘即将回来了！可惜是我们想得太美好，这祥兆也没能持续多久，山里又衰败了下去。此后我们逃的逃，死的死，还留下来的人，饥去坡前偷草食，渴来涧下吸清泉，日子过得真的是……一言难尽。”白眉抹了把泪，咧开一个笑容道，“不过大王回来了，花果山就有救了，您怎么久都去了哪里？”

悟空叹气道：“因大闹天宫一事，我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足有六百年，并受他指派，得了性命后保一位唐僧西天取经。你不知道，那唐三藏不识贤愚，我为他一路上捉怪擒魔，使尽了平生的手段，几番打杀妖精，他却说我行凶作恶，不要我做徒弟，把我逐赶回来，永不听用了。”

众猴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做甚么和尚，且家来，带携我们耍子几年罢！这就安排椰子酒来与大王接风。”

悟空道：“此番回家来，定不再离开。只是享乐之前，先让我赎罪再说。”说罢驾起云头来到山顶，调运气息，从腹中吐出一水蓝一赤金的两小颗内丹，揉在手里碾碎，口中念咒，再飞到空中将那似纱似雾似粉的灵丹一撒，落满了整座山。

赤金色的那颗是自己的，凝结了有三成功力，一是留着这么多力量也用不着，二是今后还可以修炼，三是欠花果山老小的太多，自己甚至还犹豫是不是给少了；而水蓝色的内丹是她留给自己的，当年吞下后并没有吸收进经脉中为自己所用，而是将其放入腹中用体内的三昧真火炼着养着，没想到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众人看见天上有什么又红又金又蓝的亮晶晶东西飘下，以为是下雪了，但是不等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