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紫檀木鱼(1/2)

北宋宣和年间，浙江依山天现异象，突电闪雷鸣，劈倒深山千年一紫檀树，此树高三丈余，粗五尺，罕见树中现出树心，树心呈圆形，径长竟达三尺！此异闻轰动江浙，朝廷得知，即刻令运至京城，徽宗与百官见之，无不称奇，有大臣提出，应将此树心制成盆景以供天子欣赏，徽宗赞同，下诏寻能工巧匠制之。

江南申州信阳县有老巧匠林浦，雕刻技能非凡，应诏入宫。经数月分割雕刻，制成一精美盆景，徽宗见之大喜，欲重赏林浦，林浦求曰：“吾不愿受奖，只求皇上将边角剩料赐与草民，则足矣。”徽宗允之。

林浦归，选剩料，精雕细琢成一木鱼，何谓木鱼？木鱼呈团鱼形，腹部中空，头部正中开口，尾部盘绕，其状昂首缩尾，背部呈斜坡形，两侧三角形，底部椭圆，僧道诵经礼忏时，用木锤敲之，用以节制经颂，乃一法器也。其所制木鱼径长一尺，高六寸余，因用紫檀木制成，故称紫檀木鱼也。

雕刻木鱼时，林浦不慎，一手指被刀具划伤，血溅木鱼，待其包扎伤口后，再视血迹，已渗入木纹中，不拭已净矣。

木鱼制成数年后，林浦卒，其有一子名昆，经商者也。林昆视木鱼为镇宅之宝物，从此其发家致富，生意兴隆，富甲一方，其置地盖房，建华屋巨宅，高门大院，甚气派也！

林昆信奉神明，于府内设灵堂，供奉父之牌位与紫檀木鱼，以求家宅平安、子孙繁盛高升。其有一子名哲，仕途果通畅，经秋闱春闱，科考中举，林府大喜临门，林昆甚得意，欣然乐极也。

一日，信阳刘知县登门贺喜，林昆设宴谢之。酒席之间，刘知县闻林家有紫檀木鱼，欲观赏，林昆无奈，遂取出，知县见其状似团鱼，紫红艳色，鱼鳞层叠，光莹雕隽，精美雅致，殆非凡人所能雕也，用木锤叩之，响声清脆，传至甚远。知县问木鱼何所来，林昆趁酒兴炫耀，将其所来祥述之，言宝物乃千年红木树心雕成也。知县闻之，顿起歹念，持木鱼爱不释手，欲夺人之爱，竟开口曰：“林员外，将此木鱼暂借本官，待观赏数日后，吾派人奉还，可否？”紫檀木鱼乃林府气运也，林昆焉肯轻易允之？恐其借走难归还，若久而不还，如何登门讨之？遂婉言拒之曰：“此木鱼乃家传镇宅宝物，难以离宅远去，若大人喜爱，吾命人依此形复制之，再奉献大人不迟。”

殊不知刘知县心狠手辣，受此婉拒，怀恨于心。其为获紫檀木鱼，回府后竟称林家私匿树心成料，谎称边角剩料，欺君罔上，下令查抄林家而获之。举人林哲焉能任其恶行？一状告至申州知府，不料官官相互，申州陶知府拒状，将林哲逐出府衙，林家大祸将至矣。

数日后，刘知县将紫檀木鱼上送陶知府，陶知府上表，将宝物献进皇宫，徽宗得知林家欺君罔上，龙颜大怒，下令剥免林哲举人之功名，罚林昆全家流放至边陲。哀哉！林昆有怨无处申，只恨当初不应炫耀宝物，然已晚矣！

靖康二年，金兵大举南下，开封陷落，徽钦二帝被俘，北宋亡。趁兵荒马乱之机，林昆一家逃亡江南，至浙江台州九塘村落户。回想往事，林昆此时方喻，紫檀木鱼非能佑其平安，险让全家丧命，此非宝物也。

康王南渡，建南宋，北方官员纷纷南逃。林昆闻知，刘知县与陶知府二人，携家眷南逃时，遭金兵追杀而亡，尸首抛进长江，死无葬身之地，得恶报也。

林昆于台州九塘村安家后，重整家业，依往年经商之经验，开新路，辟捷径，父子经多年努力之下，林家渐复生机，虽不比当年之富，却小康也。

林昆老矣，年过耳顺。一日，其闲来无事，至集市闲逛，集市人群熙攘，摊贩毗邻相连。其背手信步而行，途经一货摊时，突觉步沉，难以移动，低首俯视，觉无异常，举目视之，见身侧古董货摊之上放一木鱼，细视之，虽多年不见，上布满灰尘污垢，失去原样，然其仍能识出，此正乃失之紫檀木鱼！令其魂牵梦绕、爱恨不能之宝物也！不知何因，此宝物竟流落至此？林昆上前问摊主曰：“此木鱼如何鬻之？”摊主答曰：“一破木鱼，此于江北路途无意捡之，请大爷随意赏资。”林昆闻言，遂留下一两银购之。

林昆归，至家中，置木鱼于桌上，呆视之，恍如隔世，半晌方醒悟，吾因何将祸根购回？回忆方才，像丢魂一般，吾何所为？浑然不知也。木鱼，汝害吾全家遭难，而今吾已过耳顺之年，绝不能让汝再害吾子孙。其猛然起身，抄顶门棍向木鱼奋力砸之，哐一声巨响，棍折断，木鱼却坚如磐石般，丝毫未损，其觉头昏脑涨，顿晕厥矣。

林哲闻声，趋而视之，扶起其父，林昆半晌方醒。林哲知缘故，思索片刻，劝曰：“父既然购之，则安之，木鱼乃祖父呕心沥血之作，焉能害人？父多虑矣。”林昆叹曰：“唉！吾忧再有人觊觎，恐大难再至矣。”林哲慰曰：“现无人知木鱼失而复得，焉会有人觊觎之？”

林昆良久思之：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竟无人正视木鱼，为何吾却遇之而驻步不能前行？莫非吾与木鱼有缘？遂点首，命林哲将木鱼拭净，整洁如新，置于书房案桌之上，做为摆设以观赏之。自此，林家太平无事，生意兴隆，于城内开设店铺商号，财源滚滚而来，重建豪宅庄园，竟重现当年盛富景象，成当地首富也。

绍兴十八年，台州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