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1/2)
太初一六二年,承平已久的五帝城发生了第一件大事。
黄帝城,言氏皇族世代相传的名剑丢了。
这把剑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兵器而已,而是传说中督查尘世的神剑,象征着国祚盛衰。它的丢失引发了言帝的雷霆震怒,斩宝库看管三十六人,并诛其家眷流放千里,后代永世不得为官。
太初一八零年,黄帝城,有人密告威奉大将军谋反。
言帝令座下按察司秘密寻访,属实。威奉将军府满门诛杀,威奉大将军受凌迟极刑而亡,将军府中株连九族,身长过一鞭之男,斩;女眷没入教坊为妓,幼者则入掖庭为奴。黄帝城最为煊赫的将门世家从此消失于世间,以至于天下震动,黄帝城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太初一八七年,言帝驾崩。
新即位的帝王帝号为“宸”,这个家伙在位仅有十年,却比他的父亲更加热爱也更加擅长享乐。他耗费巨资在黄帝城下辖的修水、洛州和祈川修建“耽霁”“曙雀”和“棠灯”三座华美行宫,蓄无数娇娃美姬于其中日夜享乐,号称“尽折天下名花”。宸帝精于诗词、尤擅曲赋,曾作“棠间七调”,唱彻天下。
只可惜宸帝虽擅长诗词,却非治国之才。
只可惜三宫的奏乐声下,是遍野的哀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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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二一七年,冬末,大雪未霁。
言采采人生中第一次踏出幽居了十五年的深宫,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冒着漫天飞雪,登基称帝,帝号为“桓”。她不是黄帝城史上的第一位女帝,但却是最无厘头的一个。因为整个言氏皇族都知道这个先皇唯一的孩子是个弱智,她三岁学会走路,五岁才第一次开口说话。当言采采第一次从口中发出“父皇”二字时,四十岁才初次得女的先皇激动得热泪盈眶。
先皇是个好爹,但大约也和他的祖父以及父亲一样,都委实不是做皇帝的料。他治下二十年,贪官横行民不聊生,赋税一年重过一年,国库却一年空过一年。最后先皇驾崩,忍无可忍的起义军剑指都城朝歌,九路勤王兵马叛变了七路,而朝歌城中唯一手握兵权的柱国上将寻一鹤悍然抗命,称若无皇帝钧令,便不能发兵救援。
朝中大臣顿时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些家伙平日里横征暴敛,几乎所有家眷都住在朝歌享福,若是城破,必然全家的脑袋都要被愤怒的叛军挂在城门口上示众。然而先皇膝下唯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公主言采采,今年方才十五岁。几位王爷倒是有合适的王子可以过继,然而寻一鹤穿一身箭袖胡服,漆黑的锦缎上绣着银色白虎纹,端坐在将军府的大堂上,拈一颗蜜饯梅子扔进嘴里,语气闲适又慵懒,好像面对的不是火烧眉毛的大臣,而是只谈风月的朋友。
他是这么说的:“我寒甲军的儿郎们只事君王,若非先皇子嗣,谁想做皇帝,让他自己解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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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寻一鹤的这句话,言采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登上了那个原本怎么看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宝座。女帝登基当日,寻一鹤受虎符,开城迎战。十万寒甲军精锐尽出,大破叛军于朱雀门外。是日乌衣甲胄如云,朝歌城外血流飘橹,死难者以十万计。
至此朝歌之围解,而寒甲军陈兵帝都,虽将其守护为一座铁城,却亦是寻一鹤看守的监狱。此后三月,这位柱国上将率军踹开了朝歌城所有权贵豪商的家门,以征用军饷之名敛银近七千万两,然后挥师南下,一举收复原本已为叛军攻下的黄帝城治下十三州,直至东海之滨、云州城外。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一封来自寒甲军中的传书,以飞马斥候传讯至云州祝府。祝氏老家主拆看文书后当场口吐鲜血,狂呼“狼子野心”。整个祝府登时大乱,家人急忙将老家主扶至后堂,疾请城中名医相救治;而替代了老家主位置的则是祝氏少主祝垂洛。这位曾以惊世之才名动五帝城的少年——当时还是少年——拾起信件,也不由得微微色变。
那封文书用的是军中常用的纹竹宣,写的是凤翥龙翔的行楷,铁画银钩,杀伐之气力透纸背。信很短,意思却也很清楚:云州虽远,却亦是黄帝治下,云州祝氏亦当勤王。请于十日内缴粮粟三十万石,稻米二十万石,以充军饷;及棉三十万匹,麻二十万匹,绢十万匹,以做军需之用。
赤/裸裸的敲诈!
然而面对着云州城外陈兵的寒甲军,祝垂洛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回了喉咙,一面招下人款待传信兵,一面疾入后堂,逼问老家主当年到底与寻一鹤有何恩仇。父子二人遣开了屋内所有侍从与婢女,唯有祝垂洛的剑侍奉命守门,他张开剑域笼罩了整个院落,敢于接近房门十尺之内者,立斩。是夜整个祝府风声鹤唳,各种谣言在下人和主子们之间以瘟疫般的速度流传,若非祝氏治家严谨,当夜就会有下人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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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行中天,祝丝绦带着随身的丫鬟小璧,敲开了棠棣院的院门。
棠棣院之名出自《诗》,因其赞颂兄弟之德,被书于议事正堂的匾额,意在警醒后人团结和睦,莫要为了名利好处而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大约是因为匾额,棠棣院干脆就贴着院墙种了之围已经过去了三月,时间已至春深。棠棣树开满了细碎洁白的小花,花萼相辉,在皎洁月色下仿佛堆积在枝头的雪。
意料之中的,祝丝绦看见黑衣黑发的湛卢站在院门口守门,笔直清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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