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夏风之吻(1/2)

梦珺和阳子下了楼，出了大院门，转朝左边，漫无目的。梦珺低头，只见一双黑色皮鞋和一双松糕鞋，一大一小，一探一探，整齐划一，在砖头铺就的人行道上缓缓地走向未知里。人行道的砖头本来是淡黄色的，因灰尘厚，现已面目全非，呈暗暗的灰黑色，只有沿街商铺老板泼过水的地方斑斑驳驳的还可以看出本来的面目。压沉沉的灰，梦珺早已习惯，到处是这样的景象，人称最脏的城市，梦珺觉得还好。阳子皱着眉头说：“我来这里，只要一出门，走上几步，鞋子上定是一层灰，每天都需要擦鞋，否则鞋子根本就见不了人。”春秋冬三季，梦珺大多穿皮鞋，因为简单，不用洗，脏了，擦擦就行，黑色的和棕色的，轮着换，擦鞋是每日例行的工作，晚上睡前，把鞋擦得锃亮，备着，整齐放在宿舍床底，第二日又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开始。天天擦鞋也不是一件烦恼的事情。梦珺好奇地问：“你在你们那里不用天天擦鞋吗？”阳子说：“一个星期不擦都没问题，鞋面还是干干净净，不会像这里，只要出门走上几步，鞋面便要落一层灰，城市很干净。说实话，在那里呆习惯了，再来这里，就觉得差距大了，当然，我没有嫌弃这座城市，只是客观感到差距，觉得城市之间还是要互相学习，学习人家做得好的方面。”阳子滔滔不绝，站在很高的位置，审视这座城市。梦珺羡慕，还有些半信不信，觉得阳子是夸张，就像国外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一样，那么干净的城市是一种理想，那么干净的城市谁不喜欢？她暗暗想，将来一定要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和阳子说的一样，果真那么的干净，干净到皮鞋穿很久都不用擦。后来的后来，她果真去了一次，但那是后话了。

沿着马路，这么轧下去，天色都轧暗了下来。本来，出门时就已是傍晚十分，因夏天，天色暗得晚，到七点，天还亮晃晃，如同白天。阳子看时间，八点多了，二人还空着肚子，刚巧经过一个烧烤店，阳子就说：“进去坐坐，吃点东西吧。”梦珺便随着阳子走入店里。大热天，店里没有空调，两侧的墙壁挂了几把摇头扇，呼呼地吹着，餐桌上一次性塑料桌布被吹得波浪翻滚，直往身上贴，梦珺嫌碍事，抓起桌布一角，紧挨着桌尖打了个结，总算风平浪静。面对面坐着，隔着小方桌的距离，梦珺才开始打量起阳子来。阳子的皮肤黝黑，是那种久经太阳的黑，健壮的黑；鼻梁高挺，鼻孔微微扩展，单皮鼠眼，额前的头发微微高卷起，向一边梳得光滑亮丽，和他脚上那双光滑锃亮的黑色皮鞋十分相衬；溜溜肩，不太严重，好在他一般穿制服，这点溜也就被制服修饰了。梦珺不喜欢溜溜肩，因为她奶奶十分讨厌溜溜肩，她奶奶不喜欢溜溜肩，是因为她其中一个女婿是溜溜肩，那个女婿是她千不愿万不愿的，只是女儿铁了心要跟，奶奶心理恨，便看不惯他的一切，最看不得他的溜溜肩，凡是溜溜肩的人，就都跟他是一个类型的人，不理想的人。梦珺跟奶奶久了，这种看法便植入了心里，她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有色眼镜，但是她又提醒自己，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深知自己种了奶奶的毒。阳子将菜单递给梦珺，请梦珺来点，说自己随便，什么都可以。梦珺接过看了看，荤素搭配着随便点了几个，还叫了两冰镇的可乐。等菜空隙，两人都不说话，梦珺低头把玩可乐里的吸管，白色的吸管在滴水状的开口处顺时针方向搅啊搅，又不时的送入嘴里喝上一口，她用余光偷偷瞄了眼阳子，发现阳子正目光痴呆地望着自己，梦珺以为阳子在看她的眼睛。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一向内敛的梦珺只好主动找些话题来聊。“我身上哪里不对吗？”被梦珺一问，阳子回了神，拿起可乐猛喝了一口，喝得急，呛到了，咳的面红耳赤。直道：“不好意思，喝急了，让你见笑了！”梦珺被眼前的景象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递上一张纸巾，回道：“没有，没有，我喝水也有呛到的时候，有时口水也能把自己呛到，你有过被口水呛到的经历吗？”梦珺善意地化解了阳子的尬尴，阳子更是觉得梦珺甚是可爱，道：“也有呢，被自己口水呛到蛮尴尬的呢，尤其是在人多安静的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自己又控制不住，咳完了，涨着个脸，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故意不理会人家的异光。”“嗬嗬，是的，是的。”梦珺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梦珺话题一转，笑着道：“我查个户口哈，你多大了？”阳子坐得笔直，道：“25岁，你尽管查，我认真配合。”梦珺喝口饮料，可乐的气到了胃里，又回冲了上来，冲到了鼻孔处，“哦，那你比我大七岁呢。”梦珺想了想继续问：“那你属什么？”“属牛。”“哦，牛吃草，任劳任怨，憨厚。不过，我也是吃草的，你会和我争草吃吗？”梦珺抛出这么一个问题，阳子怔了怔，道：“我们都吃草就最好了，我专门去外面寻草回来，我力气大，驮的草多，给你屯很多草，你就不用为草而忧了。”梦珺觉得阳子还是有几分机智，他的回答她还比较满意，这个答案里，有她想要的那种，隐隐的安全感。

吃着聊着，原本热闹的烧烤店里，安静了，只有那摇头风扇继续在转啊转呼拉呼拉有节奏地响着，街上原本行色匆匆的行人也稀少了，最后一般公交车也驰过去了，路灯安静地照着大地，橙黄橙黄的柔光，映在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