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限事,不言中4(1/2)
徐应元念完一罪,顿了顿,看向了崇祯。
崇祯嘴角轻勾,看着面无血色的魏忠贤,温柔地问道:“厂公,钱嘉征说的可对?”
魏忠贤心里头已经将崇祯骂了个遍,然而更多的却是混乱。崇祯这一问,他该如何答?
“皇上”
崇祯又笑了笑,朝着徐应元道:“继续念。”
“曰蔑后。皇亲张国纪未罹不赦之条,先帝令忠贤宣皇后,灭旨不传,致皇后于御前面折逆奸,遂遭罗织,欲置之死,赖先帝神明,祗膺薄衍,不然皇亲危则中宫危矣。”
“厂公,他说的可对?”
徐应元又继续念道:“曰弄兵。祖宗朝不闻内操,忠贤外胁臣工,内逼宫闱,操刃禁中,深可寒心。”
“厂公?”
钱嘉征上疏弹劾魏忠贤十罪,曰并帝,曰蔑后,曰弄兵,曰无二祖列宗,曰克削藩封,曰无圣,曰滥爵,曰邀边功,曰伤民脂膏,曰亵名器。
徐应元每念一罪便是一顿,崇祯便也每问魏忠贤是否如是。魏忠贤依旧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伏乞皇上独断于心,敕下法司,将魏忠贤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愤,以彰正始之法。臣子仰答涓埃,使后世读史者谓,圣主当阳,有敢言之士,万死何辞!”
“皇上,田妃派人过来,说是希望皇上能过去一趟。”王承恩轻轻道。
“田妃?”朱由检紧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松,下意识的拒绝被他硬生生止住了。田秀英向来躲着他,不想见他。更何况,他早已经派人告诉了她,他的计划。这个时候忽然找他,应该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好,朕去一趟。”
朱由检一个人静静走着,王承恩在他身后轻轻跟着,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月光很暗,隐没在黑夜之中,像是一个泫然欲泣的女子,眼泪虽然没有落下来,却更让人心疼。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听田秀英那所谓重要的事情,可是他心中那种激动兴奋混着疼痛苦涩的复杂味道,已经不能让他在再那个案头再坐着了。
还不如出来走走。
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可是在她的事情上,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最大的赌注。
他心中微微叹气,却忽然觉得身后的王承恩的脚步慢了下来,不再和他一致。他微微皱眉,停下脚步。“怎么了?”
话才刚刚问出口,他便一下子明白过来王承恩慢下脚步的原因。因为他也听见了琵琶声。
一阵一阵的,隐隐约约,像极了今夜的月亮,忍着泪咬着唇,眼睛却那样清楚地流露出她心中倾诉的渴望。
“皇上,您听,这乐声似乎是田妃那里的”
朱由检被惊醒,抬起头才发现,田秀英的宫殿已然已经到了。他没有说一句,只是大步朝着里头去了。宫殿空荡荡的,没见到一个宫人,似乎是受过特意吩咐,没有一个出来迎驾。偌大的宫殿漆黑一片,唯有一处发出幽幽的光亮。
朱由检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里。
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看不见五官,只瞧见长发瀑布一般地垂下来,盈盈地落在腰间。淡紫色的流苏裙在光线下更显得温柔,然而朱由检却感受到了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凄凉。
他心口一窒,低声对王承恩吩咐道:“你就在这里守着门,没有允许,不许进来。”
话落,朱由检便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宫殿。光线照亮了他明黄色的衣衫,整个人都显得尊贵无比,却与这里的气氛极为融洽。
琵琶声依旧继续着,那女子也没有发出一字。他直直经过女子身边,坐到了上位,眯着眼看着殿中的那个绝色女子。
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
琵琶声并不凄美,曲调反而是上扬的。嘈嘈切切,纯粹的琵琶声,反而有种意在言外的空灵。朱由检常年浸染乐声,自然听着出她弹的是霓裳羽衣曲。
他不得不承认,纵然他见过无数美女无数才女,田秀英依然是最绝色的那一个。她经常素面朝天,却依然将整个后宫都比得哑然失色。她很喜欢在花园里弹琴唱歌,他虽然很少见过,却常常听人提起。这样的绝色容颜,这样的动人乐声,难怪让每一个见过那场景的人,脸上都有着那样的憧憬与迷离。
这时,她的曲子又变了,是六幺。不似方才沉重的恢弘,更多是柔情似水,像是每一个和她一样的江南女子,却又平添几分洒脱。
朱由检舔了舔嘴唇,拿起一边的茶杯,刚举起些就发现里头装的不是茶水,而是酒。他一愣,却依然还是喝了下去。
酒精让他整个人的血液都流动了起来,初为霓裳后六么,他看着田秀英冷如玉的容颜,她究竟想说什么?
六幺很快也终了,然而她的曲子却并没有停。朱由检凝神,这个曲子很是陌生,似乎是田秀英自己所作。
她微微抬起了头,一双如水如雾般的眸子直直地和他对视着。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她唱的是琵琶行。朱由检终于完全明白过来,她究竟为何意。
当初给他选妃之时,也是从多少家女儿之中选出来的周氏、袁氏和她。当初周氏不过排第三,袁氏排第二,她田秀英却是第一。她从小多才多艺,早就是被父亲决定好要送进皇室的人。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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