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朝英雄拔剑起 十五(1/2)

当年这个只知道杀猪的家伙扛了半扇猪肉便上门提亲了，这么多年了，别说一句情话，就是一句暖心的话都没有说过，两人之间水到渠成地有了儿子朱旺财，日子过得优渥，但是却没有什么变化和激情，所有年少时的幻想和浪漫都化在了柴米油盐当中。今日怎么破天荒说了这等话？

女主人一脸羞涩转化到愕然再转化到平静只用了一瞬间，虽然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是她一脸平静，看了一眼小狗子，示意丈夫孩子还在呢，娇嗔道：“孩子还在呢，你瞎说什么呢？”

屠夫闻言，神色宠溺地揉了揉小狗子的脑袋，目光中满是慈爱，对独子道：“乖儿子，我和你娘亲要说说话，你自己去房间睡觉好不好？”小狗子满脸迷惘，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屠夫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可是看到儿子乖巧的模样，也是提不起任何怒火，心中只有无限的宠溺和疼爱。

屠夫忽然又叫住了小狗子，道：“乖儿子，回来，先喝杯水再去睡。”说着提起水壶给小狗子倒了一杯水，揉揉小狗子的胖脸，左手端着杯子递给了他。女主人和小狗子当然都看不出其中玄机，实际上屠夫在刚才倒水的时候，以极其迅疾的速度在水中下了什么东西，但是妻子和儿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小狗子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女主人拍拍他的脑袋，叮嘱道：“晚上要是想尿床了，叫娘亲给你开门，不要尿在床上。”

小狗子抱了抱母亲的粗腰身，便美滋滋地去睡觉了。看着这一幕的屠夫别过脸去，神色黯淡，握惯了屠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等小狗子进房间关上门之后，夫妻俩坐在煤油灯前，屠夫的手绕过煤油灯抓住自己的糟糠之妻的手，有些油腻粗糙，但很适合过日子，不是那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毫无滋味儿可言，对于屠夫来说，那等娘们就好比肥猪身上肋间三寸的精肉，十分精致，但是不管饱，乍一吃很惊艳，却没有什么回味，对于屠夫这等人来说，吃多了便如同嚼干柴一般。而自己的糟糠之妻就像猪肉身上上好的肥五花，解馋，而且回味无穷，又能下饭，有一些履历的人应该知道精肉和五花该选什么。

丈夫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顿时感觉受宠若惊，不巧当时女主人辫子飞散，状若女鬼，加上一天的油腻和劳累，她虽然高兴，但是也难得地有些羞涩，看来丈夫特地把孩子赶走，就是为了给自己说些情话，心中暗道：“这死鬼看起来木头一般，怎么也会有这等脑子来讨老娘欢心了？我得小心些才是。”

“娘子，这些年跟着我，可苦了你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喜欢打老婆骂老婆，可是心中对你却是喜欢得紧。”屠夫的话没有错，他虽然在家中板着一张脸，但是在外边确实没有招蜂引蝶，同谁不三不四过，便是以前遇到的一个很可怜的半大女孩，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换两斤猪肉，屠夫也没有趁人之危，给了猪肉，却没有占有她。

但是女主人感到十分奇怪，由于脸上的赘肉把眼睛的位置给挤跑了，一双小眼凝神看着丈夫，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做这个营生，这么些年，虽然不能说让你和孩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好歹也算是衣食无忧，看着孩子每天都乐呵呵地，我真的十分高兴。你总说要让孩子去读书，要不然将来要吃亏。我一直拖着没有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主人白了他一眼，“还能为什么？你的宝贝儿子，你就溺爱他吧。等上了学堂，先生可是每天都要拿戒尺抽他的，孩子被你惯成这样，肯定不适应，到时候你可不要发怒去找人家先生的麻烦。”

屠夫脸上的表情沉痛无比，神色低沉地摇摇头，愧疚无比，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愧疚什么，“娘子，我真的只是想要孩子开心地度过他人生的每一天，你总说他的将来怎么样怎么样，要是咱的孩子本来将来的岁月便不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他做他想做的事？”

女主人闻言又要白他，忽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下子挣开双手，大惊道：“你说什么？咱们的孩子……”

屠夫连忙示意她噤声，低声道：“不要把孩子吵醒了。”便是在这等时刻，这个脾气暴躁的父亲仍然在尽自己的力给孩子最后的温柔。

屠夫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其实我真的很想就这样与你们母子活下去，在这样的乱世，咱们三人就这样活下去……我很爱很爱你们，爱到即使有人杀了我，我也不肯干的事，为了你们能够活着，我想我可能便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我必须管住自己的嘴，咱们的十年安宁，都是因为我管住了自己的嘴换来的，如果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能管住自己的嘴的，只有死人，但是为了也能管住你们的嘴……”

女主人越听越骇，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大声质问道：“你刚才给孩子喝的是什么？”

屠夫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们来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娘子，下了阴间，咱们还要继续做一家人。”说着右手中指微曲，一粒药丸弹射进了女主人口中，女主人大惊之下本能咽了下去的，但是她立刻觉得不对劲，想要用手指去将药丸抠出来，却看见自己的丈夫也服下了同样的药丸。

她的生活，她的世界，似乎就在此刻，彻底崩塌了一般，眼泪决堤而出，哭着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