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迷失方向(2/4)
他就玩不转了,直至最后他工作的那家钢铁厂离开了他就玩不转了。小姑夫不喜欢谈论别的,就是喜欢复述他每天的工作历程,说得很详细,说他如何如何把他们的大班长整治得快要拉稀,说他在工友之间如何如何有威望,说他在技术方面如何如何独占鳌头,说他在车间主任面前如何如何得宠。小时候的我好崇拜小姑夫,认为他是一个好能干的人。
长大后我基本上没有见过小姑父。小姑父不爱出远门,就喜欢他那一亩三分地。老爸逢年过节去过他们那个地方几次,主要是为了看小姑。我因各种原因没有跟着去。之后对小姑夫的了解都是老爸和他通完电话后,对我妈复述时,我在一旁听到的。小姑夫前年被车撞了,当时胯骨粉碎性骨折。事后,小姑夫讹了对方二十万。为此,小姑父很自豪,别人被撞死了才得到二十几万的赔偿,他只不过是胯骨粉碎性骨折,就得到了二十万的赔付,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两把牙刷子的。小姑父人脉很广,他喜欢跟有本事的人打交道。老师、医生、交警这些与他生活息息相关的能干人每年都会收到小姑父送上的各个超市的购物卡,小姑父的儿子学习很差,全班倒数第二,这也阻挡不了小姑父鼓励儿子积极参加在职老师开设的补习班。补习是次要的,跟老师处好关系是主要的。这次车祸,小姑父一出手就给了他的主刀医生三千元的红包,伤残鉴定医生帮了大忙。二十万的赔偿款,才花了三千就解决了。
小姑父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大姨夫,他们交往不多,就见过两三次面,也就是这两三次面,大姨夫给小姑夫传授了为人处世的真谛,那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去年,小姑父所在的钢铁厂经营不景气,工厂号召职工提前内退。男的五十,女的四十,都可以内退。小姑父出车祸后,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出院后一直在家养伤。其实他的腿脚早就能动了,懒得去上班,在家照样有病假工资,虽说工资比上班时拿的少点,但比起那些低保户们要强的多的多。低保户还得给人送礼才能吃上低保,咱这往家里一呆,二十万到手,医药费单位报了百分之八十,月月病假工资拿着,多带劲?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报销医药费的,小姑父能报是因为他跟领导关系好,请领导吃了几顿饭。请领导吃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请得动的,那得要看关系。听到内退的消息,小姑父有些不情愿,计算着内退工资没有目前的病假工资高。他请领导吃饭时谈了自己的想法。领导给他做工作,希望他要把目光放远一些。病假工资是有时间限制的。内退一劳永逸。小姑父觉得领导说得有道理,这才勉强把内退申请递了上去。
内退后,小姑父曾一度想成为职业碰瓷户,感觉碰瓷来钱容易。在小姑的极力反对下,才不得不在一家酒店找了一个保安的工作,当保安小姑父也是蛮自负的。每次跟我爸通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嘲笑,挖苦,揶揄跟他同班儿的那个保安。我爸跟那个保安又不认识,想聊点别的,可小姑父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说着说着,就又聊到他工作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事情上去了。后来听说小姑父已经晋升为保安队长,尽管队员只有六个人,那人家也是队长。
坐在播音室里的我总算是把小姑夫等来了。是一名机场的协警把他送来的,说是在安检口发现的他。协警询问没有登机牌的小姑父为何硬闯安检口,小姑父说要去十号登机口等他侄子。恰巧协警听到了广播,问小姑父是不是叫郝建民,这才把他带到了播音室。
二十年不见,小姑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脸晒得黝黑黝黑,牙齿掉得惨不忍睹,幸存率达不到百分之十五。脑袋四周几根灰白的头发屈指可数。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还要地方支援中央,因为他的头顶上一根毛发也没有了。皮肤粗糙得就像掰完玉米籽留下的空玉米棒子。要不是协警把他送到我的近前,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糟老头就是二十年前我见过的那个小姑父。
“你是夏焱?哎呦,长这么高了,我刚才其实看到你了,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夏焱?我还以为遇到明星了呢?
我还奇怪,明星怎么没有保镖跟着,我还跟在你的身后给照了几张相片呢?我……”
小姑父话多我是知道的,可其他人不了解,工作人员拿眼翻他,小姑父浑然不知。
我向协警和工作人员道谢,然后把小姑夫拽出了播音室。路上我问他:“您怎么把手机关了?”
“手机没电了?”
“那您用什么照相?”
“你小姑的手机呀?”
“您怎么不拿我小姑的手机跟我联系?您给我照的是哪门子相?”
“你小姑的手机上没有你的号码。”
“那您应该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跟我联系。”
……
我的态度搞得双方都挺不愉快。我一步两回头地往前走,生怕刚刚找到他们,一转眼,他们又跟丢了。到了停车场,我拿钥匙冲着王丽娟红色的法拉利按了一下,车解锁。小姑父发话了:“夏焱,你怎么买了辆女人开的车?”
“这是我老婆的车。我没有车。”我淡淡地回答。
小姑父十分费解:“听你爸说你老婆可有钱了,怎么不让她给你也买一辆?”
“她要给我买,我没要。”我实话实说。
小姑夫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讥笑:‘嘁,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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