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身死(1/2)

半晌过去，木爻才又接着道：

“可是，爹爹却在临终前告诉我，我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我的母亲也不是像他所说，在生我的时候，早产死了。他其实从未娶过妻，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母亲。”

“他原本就是个有些酸腐的书生，蓝月王朝才建国不久，朝中大臣多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那些人，选拔人才的制度并不完善，爹爹也就一直没能进入仕途，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最终只能流落到做个私塾先生。”

“爹爹元宝住在帝都，只是家道中落，家中人有都希望他能步入仕途，光耀门楣，便自小不让他做其他的事，只教他读书。结果，爹爹到了弱冠年纪，出了读书，一无是处。”

“后来家族渐渐衰颓，为了生存，祖父祖母带着爹爹一路卖了大宅换小宅，来来回回几次之后，竟是从帝都最繁华的中心，搬到了最荒芜的边缘，住上了最普通的农家土胚房，但是祖父祖母依然没有放弃让爹爹当官的想法，爹爹也很努力，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带着祖父祖母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奈何爹爹空有一身才华，却一直怀才不遇，满腔壮志无处酬，然而，噩耗远不止此。”

“祖母有个弟弟，不知怎么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堆赌债，有一天债主上门，扬言再不还钱他们就砍掉祖母弟弟的四肢，祖母的弟弟吓疯了，一路逃到祖母那里求救。”

“祖母原是大家闺秀，虽然家道没落，但是祖父祖母很相爱，祖父平日里都舍不得祖母做重活，是以祖母当时虽然年近四十，但仍风韵犹存，那些债主便打起了祖母的主意。”

“当时祖父又带着爹爹去集市采购东西，家里只有祖母一人，债主们便意图对祖母不轨，祖母刚烈，宁死不从，撕扯阻拦间，祖父和爹爹回来了，远远看着家里一团乱，还围满了一看就不善的一群人，祖父担心有什么事，就让爹爹在一旁躲着，他过去看看。”

“但是令爹爹没想到的是，祖父那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祖父冲过人群，看到拼死挣扎的祖母，看到她被那些人撕扯得衣衫不整的样子，祖父气疯了，抡过一旁的锄头就向那些人身上砸去，把祖母解救了出来。”

“祖母见着祖父的第一句话是，三郎，还好，我等到了你，还好，我的清白还在。”

“祖父心疼地抱着祖母，他不敢想象，祖母到底是经过怎样激烈的抗争才没有让那些人得逞。”

“债主们被祖父一砸，也是彻底被激怒了，其中一个拿过一旁手下递过的棍子，乘着祖父安慰祖母之际，从背后便直接一棍子砸在了祖父头上。”

“那债主也是被气狠了，力气又大，竟是一棍子下去，祖父便没了气息，在祖母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祖母被吓着了，看着一下子就不动弹的祖父，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缓缓蹲了下去，颤抖着手指，探了探祖父的鼻息，发现祖父已经……”

虽然木爻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但是当时听爹爹叙述的时候，她仿佛能看到那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一时间也是止不住泪流。

“祖母死死看了一圈周遭所有的人，仿佛是要把所有人记住，那样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祖母也透过人群中的缝隙，看见了躲在外面的爹爹，轻轻冲他摇了摇头，示意爹爹不要过来。”

“最后祖母轻抚了一下祖父的脸，说了一句，三郎，等我。下一刻便豁然起身撞向了冰冷的墙面，也是一下子失去了气息。”

“原本祖父被打死，所有人都是一阵懵怔，他们没想过要闹出人命，谁成想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祖母又死了，所有人一下子慌了神。”

“不过这里虽在帝都，却地处偏僻，几个债主也不是没有背景，想要压下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多花些钱打点一下罢了。”

“几个债主越想越气不过，他们只是来要债的，结果什么好处没捞着，还背上了两条人命，回头还要往外掏银子，这才想起来旁边祖母的弟弟。”

“祖母的弟弟已经吓疯了，一个人蹲在角落不停地颤抖，几个债主把他提溜了起来，反正他们已经背上了两条人命，也不在乎再多一条，但是就这么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那些人就按照之前说的，砍了祖母弟弟的四肢，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冲破云霄，但是四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探头探脑，最后他们丢下半死不活的祖母的弟弟，一帮人扬长而去。”

“爹爹却一直躲在外面，不敢上去找那些人拼命。爹爹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爹爹和娘亲都不让他出现，他不能违抗他们的命令；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打不过那些人，出去了只是送死，爹娘肯定希望他好好活着，他不能出去；他要留着命，他要给他们报仇。’”

“可是无论在心里把这些话重复千万遍，爹爹还是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不过是掩盖他胆小怕死又懦弱的借口。”

“当时的爹爹已经崩溃了，整个人处于半理智半疯癫的状态，等确认那些人是真的离开并且再也不会回来后，爹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被砍了四肢的他的舅舅，半死不活地躺在旁边，看见爹爹进屋，翕动着嘴唇，艰难地说了两个字，救我。”

“爹爹一下子被刺激到，死死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