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年初(1/2)

大年初一的朝会宴时间拖了很久，据说帝王因为后方补给线断裂而震怒。

补给线，军事行动中的要点之一，军队越往前推进会使补给线逐渐越长，投入的保护兵力也需要相对增加，主要补给线如果能和前线为平行，则最为理想，但是嘉明关的后方不远有山岭横断，侧面有沙漠，只能后方直线进行运输。

年初一，边关八百里急报，“平城——朔州——嘉明府”这一条运输线断了。

算时日，已经是六七天前的信息了。

七天，前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丢失一城，夺回一城，功勋和悲切交融。

两天前。

呼马兰大草原。

天寒地冻，北风凛冽，冻得手指只能蜷起来，根本张不开。

甄英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北风卷地白草折，他这“假”都护也是铁衣冷难着。

天冷，难捱得很。幸好，这回心血来潮混在督运粮草的队伍里面，正因为他过来了，将军跟芮哥那一出险之又险的双簧才能唱的出来。

前期战事顺利，将军领兵有方，偏偏着了算计，不得不让军队暂缓前进。

话说，才出宫建府四五年的那位莫不是脑子有坑，出卖机密情报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难怪截粮草的时候打着灭口的主意！

也不想想，皇帝陛下登基那么些年了，年少的时候就敢下狠手清理河政的蛀虫，现在还没过去几年呢，天宝八年的血雨腥风就被人给忘了！

那会儿，脑子有坑的这位太后亲生的二皇子殿下，应该还在苏州醉生梦死“代天巡查”呢！

巡查江南，是有这个名号，可惜也就骗骗人罢了！当时一同陪驾的江宁府诸人可没见过到什么巡查。

说路上给民女申个小冤、惩治了贪污受贿千两银子的县令？

哈！

前者是富商们特地送上门的美妾二人，后者是蠢到公开在判案时候明码标价断案结果、必须踢出官场的笨蛋！

都是上门送人头、送功劳簿的！

当年的二皇子笑纳了，然后几年下来，更有长进了，连军机大事都敢沾惹了！

还敢在紧要关头派死士到边关给领兵大将下毒！

甄家有几个催吐解毒的方子，军医也有独门的技术，总算把小贾将军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只可惜，军医说，为了让贾代善将军及时清醒，用的是大方、急方，药性峻猛，药味多且用量大，尤其用了一些含毒性的药，恐怕对将军以后的寿命有碍。

寿命什么都得后来再说，贾小将军一倒，抢回来的嘉明关差点变成孤城。

府君死守城关殉国了，下面的人开始动摇，探子们趁机大肆活动。

贾代善毕竟将门虎子，从小被老一辈将军们操练，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从毒发到醒来，比军医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天。于是，将军大帐的核心人马决定暂时守口如，反利用一把此时城内的乱象。

甄英便是计划的执行者之一。

甄英只比哥哥甄芮小了一个时辰，不过明显要比士大夫性格的山西甄府台大人活泼很多，当年给大哥床头藏避火图之类的歪主意都是他打头的，可怜的阿芮经常做得就是跟弟弟一起背锅。

两个人长得实在太像了，除了甄大夫人和被掐多了脸蛋硬生生长出“双胞胎辨认触角”的甄小妞，连他们老爹都分不出来！不过甄老爹很有官场大人们的智慧（演技），若在外人面前认错了，绝对是捋捋整洁的胡须，一副“我儿又调皮不肯承认了，果然还是小孩子要面子”的“慈父”表情。

甄英觉得，他这次借着嘉明关乱象、反探入草原汗王大帐能全身而退，多半还亏得老爹“言传身教”！

计谋已定，除了能让鬼方元气大伤之外，更东北一点的蛮戎，大约十年内也成不了气候了。

就是……毒辣了一点……

甄英觉得，为了不要祸及子孙，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成婚了。

晚些时候，草原上的北风转成了东南风，远方似乎还能闻到远方传来的烟火气。

当东南信风第一次吹入京城，护城河的冰化开了，时不时听得见“哔卜”碰撞的声音，树木的枝条上隐约冒出几个绿色的尖角，笼罩在朝堂许久的阴影也移开了。

朝廷的大人们终于能就本年度的“京察”工作畅所欲言。

“凡利之未兴者兴之，害之未革者革之，诸司官吏蠹法厉民者黜之，守法爱民者旌之”，一条一条详细对照，说不定就能捋下去一个考评糟糕的，换个自己人上去。

还有先帝颁布的《到任须知》时日已久，可以做些增删，那么，除了田粮、起灭词讼、各色课程等内容之外，教化到底占得几分成绩？。

某州上官考核他下属的县令说：“无课农光学之质，而长于督运”，到底是弃本逐末，还是因为该地山林众多，农田只占两三分，所以鼓励货运促进，反而应该嘉奖呢？

更重要的是，杨婕妤的父亲杨尚书即将回京汇报了！

九年前，杨尚书为了避嫌自请外放，如今考核的年度满了，他在地方上的风评甚好，到底能不能让他回京呢？他可是妥妥的外戚啊，可以直接干预政事的那种！

不如，还是给他夫人加诰命？养个已经三四十的女子费不了国库多少银钱！

小朝会确定了一下考评的基调，有些许矛盾，还只能说是小打小闹；大朝会直接变成了西门的市集，各方为考评情况名为“交换意见”，实则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