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岐山(2/2)

陆吾本打算今日回程向师尊禀告冀州之行，但天色已晚，怕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于是决定明日一早再去请安。

这样闲下来了，有几分无聊，打坐好一会儿却静不在心来，陆吾觉得这院子闷得慌，决定出去透口气。又突然想起周行提起秦湛收了个女徒弟，于是转身走去他的忘情居，想去瞧一瞧。

一路悠悠晃晃来到忘情居，门是大大方方开着的，没有关上。陆吾轻车熟路地进了院落，远远就看到秦湛正在教他的新弟子写字。

新弟子看上去比初华略大，十岁的孩童样，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案台前写字，秦湛则站在她的身后，弯腰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陆吾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指着秦湛，“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吓着陆吾的并不是秦湛教人写字这件事，而是这位女弟子，陆吾左看右看，她分明就是妖，一只百年道行的小狐妖。

听到陆吾闯了进来，秦湛抬起头淡淡回了一句：“你回来了。”又继续看小徒弟练字了。

陆吾走上前来，“你怎么会收一只狐妖做徒弟。师尊师父长老他们知道吗？”

小狐妖握着毛笔一下子愣住了，被拆穿身份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地看向秦湛。

秦湛不慌不忙地说：“继续练字。”又抬头对着陆吾：“你跟我来。”

陆吾跟着秦湛走出书房，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眼下无人，秦湛道：“此事说来话长。她叫寐语，我在宛州捡到了她时，刚刚才学会化形。我看她有慧根就收她为徒了。”

陆吾叉着手靠在墙角：“有慧根就收她为徒？我认识你十多年了，你的性情我会不知道，你可不是那种热心惜才的人，这个借口太牵强，我不信。”

秦湛冷着脸：“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陆吾盯着他的脸，想瞧出些许破绽。但盯了半天，秦湛就跟面瘫似的，半点表情也没有。“好好好。姑且就信了你的话。师父他们知道吗？”

“回岐山那天，就带寐语见过师父了。”

陆吾诧异了：“师父同意你收只妖怪做徒弟？”虽说妖也有善恶之分，岐山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地方，但岐山门规有云，岐山弟子不得与妖魔为伍，因此岐山开宗立派两千多年来，从来没有过收妖为徒的先例。初华的母亲虽也是妖，但好歹是以人身生下的初华，陆吾这才会收初华做徒弟，否则即使初华是个半妖，陆吾绝不会把她带到岐山来。没想到平时冷心冷面的秦湛师兄，居然会破了门规，收狐妖做徒弟。

“我给她戴了遏灵环。”遏灵环是师父赐给他的法器，戴上之后能抑制妖的妖性，师父赐给他时是让他收妖用的，没想到他居然用来瞒天过海。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胆子太大了。

“就算瞒得过师父，你能瞒得过师尊？”师尊活了八百年了，能看不穿他的小把戏。

秦湛面瘫的脸这才有了一丝变化，“我回岐山的时候，师尊还在闭关，半个月前才出关。而且他老人家年龄大了，不会过问我们后辈收徒这些事。等过个几年，寐语修为有所成的时候，我就让她下山。不会被师尊发现的。”他语气软下来，带着一丝恳求，“陆吾，看在我们师兄弟的情分上，这次，就当我求你，帮我瞒住师尊他们。”

“……”陆吾没想到秦湛师兄为了个小徒弟，居然有求自己的一天，“好，我帮你。”

“对了，你说师尊半个月前才出关，出什么事了？”往年师尊都是三年闭关悟道一次，每次出来，都会恢复容颜稍显年轻一些，修为更上一层，因此活了八百多年，师尊还是老当益壮。去年师尊才闭过关，下次闭关应当是两年后，今年怎么会提前闭关。

秦湛摇摇头，“听师父说，没什么事。”他抿嘴，神色严肃起来，“也许是到知天命的时候吧。”

这话听了，陆吾心里咯噔一声。师尊是每个岐山弟子心中的精神支柱，是岐山不灭的魂。久而久之，都快忘了师尊也是人，人有生老病死，终有一天也是要羽化登天的。

陆吾暗道，明天向师尊请安的时候，自己得注意点，千万别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心里却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