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祟 上(2/3)
扰便更难以安养。我放心不下,便往裕景殿去。还好他总是在裕景殿,若是他在衍明殿,我终是不愿去的。
裕景殿外唯有温安侍奉,皇帝服过汤药睡下不久,细问过皇帝的起居饮食,已是较前两日有了些起色。叮嘱了温安劝他归衍明殿安养,我再归于扶祥殿待哥哥入宫。
哥哥极快便入了宫,姵嬿与秀堇皆守在殿外,哥哥取出桃木剑,“是不是宫中出了异事?”
“我尚不敢断定,”我咬一咬唇,道,“今夜一试便知。宫外可有什么异事?”
“并无。”哥哥敛眉看我,“你向来不信鬼怪。”
我将剑收起,轻笑道,“我更愿断出的是鬼怪。”
哥哥一时笑了出,道,“这长辰宫中常有异事,可从未有人直面见过鬼怪。”他起身整一整衣佩,“我将这些玩物送去延清殿,你不必与我同去,好好养一养神。”
送哥哥出扶祥殿,他只是沉声,“峣儿这些日不能安眠定是有人作祟,姐姐无暇亦无心力去深查,你要助她查实,也要护好峣儿。”
殿中新添过四座方炉,待指尖暖了,我取出帛笔静心书写经卷只待入夜。许是几夜未得安眠,亦或许是殿中过暖,不过半个时辰我便生了倦意。扶额似梦未梦,却被杨符忠唤得清醒了。
皇帝立于案前半俯了身,忧道,“姑母的气色果然不好,可是近日太过劳累了?”
我忙欲起身,皇帝却是拂衣与我对面坐下,“杨符忠说姑母容色恹恹,朕放心不下便来看一看姑母。”
我亦坐回了身,笑道,“延清殿有宫人和乳母,殿下并不需我时时照看着,我也算不得劳累。只是我冬日里时常懒怠,总觉得睡不足。将至新岁了,我也不便久居宫中,再过几日孝慈皇后的祭礼礼毕了我便出宫。”我揉一揉额角,笑道,“孝慈皇后从前期盼陛下勤学广才,但也请陛下不要因此而日夜读书伤了心神,陛下还是要保重自身。”
皇帝面色微红,额间已浮了薄汗。我唤宫人撤去两座方炉,递了巾帕给他,“扶祥殿过暖,陛下回宫时不可有汗,否则会受寒的。”
“有劳姑母关怀。”皇帝拭一拭汗,笑叹道,“姑母殿中确是过暖了。”
灯光下的朗朗少年并无帝王威仪,他笑容温厚,依稀似这个年纪时的哥哥。我将案上的灯盏移远了些,“你年少气血正盛,自是受不得过暖。哥哥与你一般年纪时,冬日里便是在房中坐不住,常坐在院中看着我与侍女砌雪,从不见他畏寒。”
转眸见他取了我书写的经卷,唇角笑意深深,“齐卿是将门之后筋骨强健,朕常见他冬日里不着重裘,卫尉也曾自叹弗如。”
掌心略有凉腻,我取了巾帕拭去,忍不住笑道,“姑母也是将门之后,这殿中却暖得常人受不住。”
他忽而抬头,怔怔看着我,蓦然又是笑了,“姑母是女子,女子若不能居暖便是我等男子之过。”他将经卷放回原处仍是展平了,“姑母常书写经卷?”
“姑母拙于女红,闲来无事时也只会写上几字消磨光阴。”我提了笔,却见砚中的墨微凝,不由轻笑,“可见是过暖,墨都要干了。”
撤去了两座方炉,殿中便不如方才许多,收回手扣在袖中,指间亦是有了几分凉意。
宫人静静入殿换灯烛,转眸看过,天光竟已暗下。杨符忠近前道,“陛下,当回宫用膳了。”
皇帝恍然看一看窗,叹道,“又是膳时了。”说罢拂衣起身,“见姑母康健如常朕便安心,姑母想必欲往延清殿用膳,朕与姑母一并去看一看九弟吧。”
哥哥送来的桃木剑尚在内殿,若与他同去延清殿便要再归来取。深冬夜寒,我亦不愿再走这一次,于是起身笑道,“午后自延清殿归来还未更衣,陛下先行一步,我片刻便至。”
杨符忠笑道,“陛下忘记了,今日课业未毕呢。”
皇帝一怔,指尖抵着眉心愧然笑道,“朕应了沈子今日读罢前朝国史,待明日他考较朕,若应答有误他可是会责罚朕再通读的。”
“也罢。”他转身行过数步,复回身道,“姑母的墨并非上品,朕会命人送些来,若有合姑母心意的姑母只管留下。”
未出半个时辰温安便送了墨来,我无心去选,便尽数留了下。
入夜往延清殿去,华庭为姐姐备的汤药足以使她沉睡至明晨,留了疏桐在内殿姐姐身边,又吩咐乳母与宫人守在侧殿外,我将桃木剑置于榻下,依旧合衣坐于峣儿身边。戌时至,屏息侧耳,未闻异声。子时已过,仍未有异声。
却在子时三刻时,忽然有极轻的歌声传入耳。那歌声并不真切,更像是风中的呜咽。
峣儿忽然大哭,乳母忙入殿,随后的宫人皆是面然青白,我轻斥,“慌什么!”
大步走向窗,伸手推了窗又大力阖上后那声音便断了,我冷笑怒斥,“你们侍奉得当真是用心,殿窗漏了隙也不曾发觉,还推说鬼怪作祟!”
疏桐已入了侧殿,抚着胸口长吁,“原来如此。”
乳母与宫人尽缓了神色,连连拭了汗便去哄峣儿。
我道,“这窗少时还会再漏了风。再有异声时便去阖窗,手脚轻些,不得惊了殿下。”又对疏桐道,“你回去吧,姐姐已睡下了,明日再查也不迟。”
疏桐与乳母忙应了,我披了风氅,“我回扶祥殿去,殿下睡下了你们也要尽侍奉着,若再哭起我便问你们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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