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偃周 下(2/3)
及旧恩,而是诛杀汪溥的真正缘由不能明诏天下。可是,汪溥断不会有那种妄念。
可怜汪溥身历四帝,孝成皇帝亲表忠正仁德,却因回护皇室尊望之言,死后连一个幼童也不能幸免。亦是在他死后,袁轼大权独擅。
额头轻抵着他的胸口,我只觉提不起气力,“除去了汪溥,下一个便是你。袁轼已对你起了杀心,你更要防着他。”
从前尚对袁轼存几分敬意,但近些年愈发厌恶他的阴诡。皇帝还年少,朝中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只有霍鄣。可是待霍鄣再度携战功归京,他如何能坐视霍鄣将插手朝务。
“袁轼待亲友至善,亦常资恤贫苦,你所见之阴诡只在他于朝中的心术,不可仅以权术定其心。”霍鄣撑开我,目光直迫入我的眼,淡淡道,“但你必须明白,朝堂争斗从来如此,人亡亦不能止。”
我怔怔的不能言语,明知是死亡也不能终止的争斗,为何还要斗下去?
权势会让人疯狂迷失本性,身处权势中心的人,谁又能全身而退。
父亲,父亲是不是真的会为权势迷失了心智,蒋征叛江衷随后便在父亲麾下多年升至中尉,父亲必知当年真相,而当年江亶谋逆,他是不是江亶的同谋?平原王出逃是不是他相助?
想问,却如何也开不了口,怕自己已再承受不了哪怕轻轻一点的冲击。
可是问出了又如何,便是来日父亲的亲口认了,就可断定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么?
我知晓,父亲定然会归来,他归来之时便将起更险恶的争斗。
心头又是重重的沉下,我能想到,霍鄣亦定能想到。他亲历过那么多的阴谋与明战,他岂会想不到,他也定然已对来日那场争斗定好方略。
霍鄣似不许我再想下去,他抚一抚我的面颊,“回去了,庄逊已归来,我还有军务。”
我蓦地握回他的腕,终是压不住心中的惶惑,“你许我来北境,是不是为了告与我这些旧事?”
掌心他的手腕一僵,他的目色深沉,竟是含了极深的失望之色。
心中深深刺痛,他曾问我可愿对他再没有一丝猜疑,可我总是猜疑他的用心。
原本就存在的真相,早些明了也好。他前次未有将所有都讲与我听,是因为他不能讲,他必须要我自已经了重重真相煎熬一步一步想通透了方会真心相信。
亲眼看过这片江山的壮伟宏阔之后再看透这江山之下的争斗杀戮何其残酷,可我从前总是犹豫与避退,如何能保住自身和至亲,如何能坚定前行。
而一个积污积弊的朝廷如何能有全心誓死效忠的军士,重压于霍鄣双肩的,已远不止重铸铁军。
我缓缓长叹出,却听他忽道,“阿珌,上平之后,我于你已再无机谋。”
我怔怔看着他不知言语,却有漫天的喜悦汹涌漫过全身。成婚后,他的情意我看入眼亦喜于心,可每每又觉得那样不真切,以为那只是被心底奢望而误以为的真情。
再不必压抑唇边的笑意,原来,他所在之处早已是我的天地。
我不信他,何尝不是不信自己。
终归还有不放心,我咬着唇道,“没有人会认得你么?”
他翻开我的手掌缓缓轻划,“我的兄长霍戢少年时志在从军,我初投军时报的是他的名和年岁,我那时身形容貌年长于同龄子,加之募兵之人草率,是以未为人怀疑。”
“我离开此地后,投入率军驰援平州的庄尚麾下,自那时起,我始用己名。其后数年我曾留意查探,确是有人在寻我。其后我亦防亦查,至我入京,那些认得我的旧人都已不在,无人会认得我。”又是长长低沉一叹,“他长我三岁,那年阿商出痘我们三人都染及,他与阿萧没能捱过。阿萧那时未满周岁,比他早去一日。他最亲爱阿萧,他说他舍不得阿萧,嘱我们不要恨他。”
原本和美的一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心中酸苦倏然翻涌,霍戢将妹妹的死揽于己身,何尝不是要解去霍商的心结。我轻轻拥住他,耳中他沉稳的心跳总叫我安心。我轻声问,“你的左耳,是那年火烟熏的么?”
他不应我,只下颏轻轻一点我的头项。我埋首在他怀中,“你失了耳力我留了伤痕,正好登对。”
他的手绕过头后轻抚我耳下的伤痕,那伤痕这些年里都没有尽去。面容的伤痕尚且不能尽去,心中的裂隙又如何能恢复如初。不能如初也罢,总还是要掌控这裂隙的趋向。
他胸口沉稳的震动撞于双眼,我道,“许我去见一见庄逊吧,我有话要问他。”
耳下的伤痕有他指尖的灼热温度,他只是平声,“好。”
天涯日暮,满目苍颓。
归来便好,他们都平安归来便好。
我仰首,他的须发微乱,眼下泛着乌青,“你……为何知晓我在这里?”
“依你的性情不会回阙墉关更不会直回京城,北向是和赫,西向的引漠关或雁回于你而言并非要地,且更近的乌州可进可退,你定会东进。”他忽而冷容厉声怒斥,“你的胆量也太大,和赫人虽退去,荒山野岭中若遇了猛兽谁能救得你!”
我自知理亏,却也不愿在他面前服软,四下指一指,“什么猛兽,最多几只野兔山鸡,正好猎来烤。”
他气极,“当真以为自己福运深厚?若非一路有人随护着你早入了虎口熊腹!”
他果然早已寻到我,我选到的马或许也是他备下的,可他竟是放心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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